救不得你了!”允祥聽著他口口聲聲都是“見她見她”,因已聽得子佩談及熙妃當日與若容婚約之事,心下明白他如今一心一計要見熙妃,不由得有些惱火。時過境遷已然十幾年,真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若容忽地直挺挺跪在怡親王腳前,磕了個頭,熱烈而急切地說:“求求王爺!再求求王爺幫幫我!我……幫我見見她!哪怕只見她一面,我死也心甘!我……我原本想湊些銀子打點宮裡人安排我進去,或者找我兄弟曹頎幫我混進去,或者……哎,不管什麼辦法,我無論如何也要見她!如不能見到她,我活著,也是行屍走肉,了無生趣!”
“不要再提曹頎,還有曹霈……真不知道你們曹家是怎麼了,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兄弟子侄間,原該和睦相處、同舟共濟,結果卻彼此告密揭發、處處作梗,唯恐家業不敗!”子佩氣憤地說:“可憐了顰姐姐一番苦心,全都付了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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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兄弟間尚且如此,何況我家!”若容恍恍惚惚說。
此言一語刺痛了允祥的心,眼見得大哥允禔一直圈禁,完全與外解隔絕,形同無有;二哥允礽多年圈禁、鬱郁病亡於圈禁之所;三哥被論罪八款,削爵、拘禁於景山永安亭;八哥允禩被逐出宗室,圈禁高牆,改名阿其那,囚禁而死,其福晉郭絡羅氏被處死後碎骨揚灰;十四弟允禎被削大將軍王之職,降為貝子,圈禁在先皇靈前守靈……如今只有自己因為忠心做事、淡泊名利而為皇兄雍正帝所重用,將總理戶部的大權交給他,並讓他主管錢糧奏銷的會考府事務,多次加官進爵、賞賜安撫,讓他倍覺身負重任、萬不可辜負國家黎民,更是日理萬機,處理了許許多多繁重艱鉅的政務,但如今皇兄事務井井有條,而自己積勞成疾、身體卻日漸羸弱,不知還能支撐多少時候。這諸多當日同歡共笑的兄弟,如今也是天各一方,怕是黃泉路上才得相見了!想著想著,允祥竟淚眼模糊起來,將對若容的不滿之情,蕩然無存。
他忽地想起今日所來的大事,急忙問:“我來問你,白頭山天地會報說,近日你江寧織造府送去許多物品,竟然都是原廢太子東宮中之物?幸虧那時這些東西早早從你府上轉移走了,曹沾和曹霂機靈,見被攔下只說是正要將錢財運走,才勉強過了那一關!如果當日查出你轉移走的是這些東西,你全家哪裡還有生路!當日那臘油凍佛手,我已是懷疑,如今這些東西,更是惹禍的根源,我已藏於白頭山上,暫無大礙。這些東西哪裡來的?你不可再瞞我,詳細告訴我!”
這白頭山、天地會等事,若容一無所知,但聽說東宮中之物,心下亦明白,當日轉移的卻原來是天香的東西,不由得更是佩服祖母做事的深謀遠慮,也更為雪芹的機警欣慰,因見怡親王並無惡意,因此將當日顰如設計保住胤礽之女、偷運出宮、以童養媳名義養在曹家、暗中與弘皙聯絡等事,毫不隱瞞,詳詳細細講了出來。直聽得子佩目瞪口呆,聽得允祥冷汗沁沁,心中感嘆原來皇兄所慮全是先見之明。
允祥嘆口氣說:“無論如何,曹家也算為我愛新覺羅家族保住了血脈!”他看了看子佩,又對若容說:“曹大人,你安心回去枷號,安分守己,必定守得雲開見月明!”
若容滿心憧憬地笑了,說:“我回去安心枷號,只等著王爺安排我見到她的那一日!”那留存在江南的前世,那宦海沉浮的今生,就這樣飄逝了吧,來生,將是一個完滿地夢嗎?
他以跟往事訣別的心,低聲吟到: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
蛛絲兒結滿雕樑,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