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霧氣剛剛起來,是非便坐在了水邊,手指撥動著念珠,念一段經文,便抬眼起來看著巍峨群山,心底的沉重卻不曾散開。
只待唐時好了,便能夠離開這個地方,他也要去蓬萊那邊查問一些事情。
只是唐時好得不如預想之中的快,他又做夢了。
還是那一片海,還是那一葉小舟,唐時又變成了那一隻螞蟻,站在舟上,看著無邊的茫茫大海,遙遠的天邊似乎有岸。
他問:你們是誰。
海底掀起驚濤駭浪,有聲音答他:我們是詩人。
他似乎不信,於是又問:你們是誰?
驚濤駭浪平息,海上有許多的小船,換了一個聲音答他:我們是詩魂。
唐時還是不信,大聲喊道:你們是誰?
於是所有的小船到了他的身後,組成一隻巨大的船隊:我們是詩。
結束了嗎?
不——他偏還要問……
答案,興許永無止境。
於是——你們是誰——
終於,滅世的浪頭打過來,翻了他後面無數的小船,唐時兩手狠狠地扒船舷,在被淹入海水之中的那一刻,聽到了最後的回答:我們是你。
他被埋進了水裡,眼耳口鼻裡都是水,被這海水簇擁著,奄奄一息地向著岸邊而去。
岸,岸是什麼呢?
唐時偶爾地從海里冒出來呼一口氣,便瞧見那一座孤島了——孤島算不算是岸呢?
無數的無字碑林立島上,唐時拍著水,很努力地往外面張望,想要透氣,而後便看到了那些東西,他溼漉漉地爬上了岸,可是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迎面而來的剛猛力道擊飛出去。
於是他醒了。
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渾身的經脈似乎都被重塑過一遍,站起來的時候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一般。
好一會兒才適應了,他皺著眉推開門,便瞧見清晨的日光灑落了一地,這草廬前面有一塊空地,水邊的大石頭一個個地堆起來,是非便坐在最大的那一塊石頭上,盤腿唸經。
唐時走過去,打了個呵欠,也坐下來,隨意地一盤腿,便問道:“和尚一大早便唸經,沒意思。”
是非沒搭理他,搭理他了,反而都是禍患。
“我想一路早點回南山去……”
唐時雙手手肘撐在膝蓋上,便這樣淡淡地說了一句。
是非道:“你傷未痊癒。”
“一路治,一路走吧。”唐時就是想要回去了而已,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現在有一種在外面漂了太久,很想要安定下來的錯覺。只不過還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唐時下意識地想要縮短跟是非之間的相處時間。
是非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唐時與他在此處坐了許久,過了中午,重新檢查了一遍唐時識海之中的情況,那山魂地脈似乎已經變小了一些,裹在外面的繭似乎也變薄了。
興許過幾日,就能夠解決問題了吧?
現在因為金丹被封鎖,所以唐時反而能夠平靜下來,反正現在也就這樣的實力,發生了什麼也沒辦法的。
是非只覺得事情有些離奇,“這山魂地脈,似乎不對。”
唐時皺眉,兩個人已經準備出發了,他道:“哪裡不對?”
“山魂生於野,初時有惡念,此刻惡念卻在消減。”毀了浩然山的唐時,應當是會被山魂地脈針對的,一開始也的確是這樣的情況,可是在經過千佛香之後,事情似乎已經走向了一個是非不理解的地方。
唐時道:“難不成我這樣心狠手辣,還被這小東西原諒了不成?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聖人嗎?”
無緣無故又被刺了一句,是非如今已然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