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過他們家有祖傳的手藝,會雕石頭,多少能找幾個活路錢的。” “雕石頭?” “是啊,你沒聽說過?城關朗巴寨那一頭,專門出一種適宜刻章雕物的石頭,來錢得很!” “那你也不能亂要啊。” “哎呀,華老師,跟你說不清,雨山屯的姑娘,結婚前都這麼寫啊!”吳仁萍眨巴著眼睛,不無怨尤地說,“都說,這是當姑娘時最後一次開條件了,不把要穿、要用、要花的都寫上,嫁了過去,就再也要不到了。” 我望著吳仁萍一臉坦誠的神情,不由嘆了口氣,憐憫中夾雜著不解:“我以為,山寨上姑娘們的愛情,也像她們的為人一樣,純樸、真誠、聖潔……” “哎唷唷,真誠、聖潔,你說哪裡去了呀,華老師,”吳仁萍不悅地一白眼,學著我的聲調,語氣變得怪怪的,“嫁人就是嫁人,啥子愛不愛的,那不讓人笑落大牙。” “這麼說,”我詫異地瞪大了雙眼,“你和人家在談婚論嫁,卻並不喜歡人家。” “能喜歡上,那就好了。” “這話咋個說?” “我就只曉得他是個男人,臉貌還過得去。” “光這樣,你就和人家商量婚期?” “這你就不知了,”吳仁萍嘆了一口氣,她嘴裡噴出的氣息,全拂到我的臉上,我瞅著她,第一次看見這個總是活潑快樂的姑娘,眼裡閃爍著憂鬱的神情,“我這個男家,在縣城城關,離縣城很近的,男方爹因為有石雕手藝,調在縣城商業局下頭一個什麼單位工作,其實就是手工作坊罷。娘呢,是菜農,主要是種蔬菜,收入也要比我們雨山屯這山旮旯強。我這門親事,還是他們託縣城裡我的舅舅串線攀上的呢。” “可戀愛結婚,互相之間,總該有點點了解吧。” “所以就使勁開條件啊。”吳仁萍不悅地說。 我有點明白過來了問:“那麼,吳玲娣呢?她很快要出嫁了,她對未來的那個丈夫,怎麼樣呢?” 我不便在吳仁萍面前說愛不愛的字眼了。 “哎呀,華老師,你這人就是彎酸多。實話告訴你,她的情況不比我好到哪裡去。她說那個男人三棍子也打不出一個屁,她又不會講話,兩個人要結婚了,總共也還沒講過幾句話哩,真正急死人,她只要一想起這點來,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那她還願嫁過去?”我大惑不解了。 “她這回出嫁,是快得出奇。”吳仁萍舔著嘴唇說,“以往講起來,她總是說,我出嫁在前,她嫁人在後。” “那咋個?” 吳仁萍瞥我一眼:“你沒聽說嗎?華老師。” 我搖頭道:“沒聽說啥呀。”嘴裡這麼說,我腦子裡卻想起了那些關於皇帝寶劍的傳說。 “是她爹怕出事,怕玲娣遭罪,才匆匆決定的。” 我心中明白了,嘆了口氣說:“出嫁是早晚的事。可總該找個心裡中意的人啊。” “有啥子辦法,”吳仁萍大大的嗓門一下子低落下去,隆得高高的胸脯在起伏,眼瞼也垂落下來了,“命唄!” “那麼,”我極力想要理解這些天天相處、原以為很熟悉的村寨上的姑娘,“你們,你們當姑娘的,就不會自己喜歡上一個人,就不�會……”� “咋不會?你把我們當憨包啊,你真以為我們只會下死力氣幹�活啊!”� “那喜歡上了咋個辦呢?” “你說呢,”吳仁萍搶白一般說著,陡地離座起身,走到門邊,重重地把門閂“咚”一聲閂上,繼而一陣風般撲回來,雙手使勁地摟住我的脖子往她臉前狠狠地扳過去。 “就這麼辦!你敢麼?” 這真是太突如其來了,我心慌地想掙脫她的摟抱,她整個身子貼在我的身上,紅撲撲的臉頰直往我的臉上貼來,嘴裡激動地呼呼吐出來的熱騰騰的氣息,整個兒籠罩了我。  
玉蛙(5)
我的眼睛裡閃動著金星,直覺得她的笑容充滿了誘惑,她的身上洋溢著芬芳,她依偎在我懷裡的感覺是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的,真是又美妙又令人惶惑,我情不自禁地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那紅中泛著一層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