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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柳八斛要說寶,還不趕緊湊過去學兩招啊!胡商湧到了廳中央。
薛稷買的是小玩物,並未放在心上,戲言道:“著實花了老夫一百個銅板,你講來,它如何就貶到幾文不值了?採石琢石皆是工匠辛苦,單單辛苦錢一項,也抵得過百文。講不通,須賠吾珍珠八斛。”
“此言差矣。”柳八斛搖搖頭:“印石有兩美,一為印美,一為石美。您這塊石頭還空著,沒往上面刻字,咱們只能估它的石美不美。”
美石,就像美人一樣。
美人什麼樣?看上去很美還不夠。要手感細膩。揣手裡瓷實,經得住摸。摸起來溫潤、凝脂一般。要不然怎麼說美人如玉呀!玉,是最美最值錢的石頭了。
故,美人細膩、溫潤、凝脂,美石也要細膩、溫潤。凝脂那條件就放寬些,不能指望遍地都是羊脂玉……柳八斛將印石遞給胡商們傳看,話鋒一轉:“薛尚書,您為何管它叫桃花凍?有什麼講頭?”
“石中有桃花色,剔透如水經冬而凍,曰桃花凍。”薛稷笑答。
其實說得再好聽,還是塊破石頭,拿去給孫子玩兒的。不值錢。薛稷忍不住想,一群坐擁奇珍異寶骨董珍玩的大商賈,此刻圍在一起煞有介事地談論著一枚不過百文錢的破石頭,若傳出去,會不會被酒肆茶館裡閒聊的人們笑一句“殺雞焉用牛刀?”
“尚書此言又差矣,您看您的印石,桃花在何處?分明是個桃子凍……石中桃瓣紛飛,才能稱為名副其實的桃花凍,美,嘖嘖。最適合你們這些文人墨客放在案頭把玩,吟首詩、作幅畫,風雅風雅。可惜此桃花色好求,而桃花瓣難買啊!”柳八斛印象中似乎經手過一枚,他沒那本事取名,只掛著美石倆字賣出去了。
下次遇到,得給石頭弄個風雅名字。柳八斛酒後興致好,一高興,嗓門也大了:“這料是餘杭郡紫溪水坑裡挖出來的石頭,準沒錯!薛尚書,真要收美石,那地界上有一樣比這個好。色豔,質潤,通體血紅。您可曾留意過?”
薛稷說沒見過,要柳八斛拿一枚出來給大家飽眼福。
“沒在手邊兒,送玉工鋪子裡磨形去了。改日給您送去過過手。”柳八斛吹著鬍子跟胡商們侃:“我雖掌著柳珍閣,看古物不走眼,對篆刻制印一事卻沒底子。憑看玉的門道看石頭,那石確實不錯。只等著薛尚書看後給個話,若好,各位,咱們一起收?搭夥往紫溪收幾車,回來辦場鬥石,揚揚價?”
他隨即將所得之石略講了講。那邊地蘊硃砂,大約是硃砂沁了石,產石多帶紅,深淺不一。淺些的如薛尚書所買桃色凍石,重些的如他送去琢磨的血紅石。紅色越多,石頭越潤,都不怎麼含沙礫,材質很細潤,不戧刀,當為制印好石。如今正印用金用銅,閒章還是石印多些,好的石料總會有人買。
柳八斛搜腸刮肚,想好好形容他新樣中的紫溪血紅石頭,想了半天想不出好詞,搓著手笑道:“我一拿在手裡,看著就像除夕夜屠戶們宰了豬,把豬血凝成膏。哦不,那色太暗了,枯了。我一拿在手裡,看著就像西市鬥雞,那雞血流出來,邊流邊鬥,跟活物似的,不凝!薛尚書,您一過手,就知道當真是好石。”
“老夫老嘍,沒那手勁捉刀。你只管送到薛府,我找盧曉刻去,他的篆還不錯。”薛稷對柳八斛說的石頭生出興趣來。
“您給擬個名兒?”柳八斛含笑作揖。薛尚書肯點頭,他去收來幾車石頭就不愁賣了。
“通體紅,似活血……玉有羊脂玉,這石麼,不如就依你的意思,叫雞血石。”
“成!八斛我不敢說能賣出一隻鬥雞的價錢來,三五百文總揚得上去!”
殊不知才命了名的雞血是在後世會大放異彩,始興於明,大盛於清,帝后均選雞血石為寶璽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