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於懷中人來說有多重要,不必言說,只這一翠,便已足夠。
「千千,誓發深種,聘已入府,只待你長大了。」等她長大,成了婚,就能給她真正的安全感了。
千也睡夢中揪了揪她的衣衫,蜷縮了身子。
一連五日,千也再沒說一句話,沒有攆川兮,沒有拒絕相擁而眠,亦任她將狼堡內滿地枯萎碎落的花草清理掉,又將聞少衍尋來的鮮艷花卉擺滿。她就這麼不言不語看著。
無論去到何處,川兮都牽著她,哪怕從正堂這頭走到那頭去拿個物什都要拉起她一同過去。她也就這麼乖覺的任她拉著來回的忙碌。
自打川兮來了,聞少衍能重新進入狼堡了,他每天除了當幫工,就是看千也跟牽線木偶一樣被牽著到處走。
「她什麼時候恢復正常?總不能就這麼一直木頭下去吧?」新祀前日,他忍不住問。
「她在思考。」川兮將狼堡門前的石雕打掃擦拭了下,將千也抱上去後,淡淡看了他一眼,「過了新祀就好了。」
聞少衍看她絲毫不著急,也懶得瞎操心,轉身下山去了。
明日新祀,上一個新祀在狼堡發生的事大家都還心有餘悸,兵士們不想待在蠻荒守祀,可畢竟是聞家親兵,無一反叛他的,就是軍中騷動不安,他需下山坐鎮,安撫著。
「我知你在想什麼,」聞少衍走後,川兮攬著千也坐在石像上遠眺,撫著她的絲髮低語,「他不會出事,山下的兵將也不會出事。我,」她低頭看向她,「更不會。」
千也認真望著山下思慮的視線轉而落到她臉上,定定看著。
「這幾日,你應是一直在想,你這狼堡如此危險,可聞少衍執拗,你攆不走,而我,」川兮捏了捏她的耳,似溫柔的懲罰,「你用誓發威脅凌雲帶走我,現下也已失了效用,你知我心意,定然趕不走罵不走,你又打不過我,用強也不行……」
千也低頭,甩開了捏在她耳上的手,打斷了她的話。
「彆氣,」川兮攬緊了她,「我說了,我和他,還有他的兵將,都不會有事,相信姐姐。」強摧易斷,適可而止,若天地夠聰慧,也當知該停手了。
「滅族之仇,爹孃之死,姑姑的永寂,天地要我革舊,我要它臂膀盡斷,永無安寧。」就算它仁慈一次,這一祀不再傷她至親,她也不會感激它,天地要她憾古革舊,她要天地再無主宰。
代天審判的祀獸,天地使者佔天師……她要斷它主宰世界之手!至於這世界會不會亂,將如何紛爭,怎樣血腥,又有多少家破人亡,她皆不管。如果它能覆滅永寂,於她來說更好。
千也幾日來第一次開口,嘶啞的嗓音帶著憤恨的狠厲。
「好,」川兮柔聲低語,「姐姐陪你,與世為敵。」不問對錯,不管善惡,往後此生,她皆只為她,縱容寵溺。
手指倏然被攥緊,川兮低頭,小小的拳頭緊緊包裹著她的指,她無聲的,回應著她的陪伴。
「你真的,會沒事?」許久,千也沙啞的嗓音顫抖響起。
她終究是怕的,往年,她一個天選王承,從未像普通百姓那樣恐懼新祀審判,現下她才切身體會到,每個新祀日,這世界充滿恐懼,有數萬萬心有牽掛的人在害怕失去,一如她。
那三色流光紋像是場譏諷的笑話,根本護不住她想護著的人,還讓她比平常人家,更歷風霜。
「等後日新祀過了,姐姐陪你轉山,向以往一樣,黃昏時揹你回家。」川兮將她抱到腿上,好與她平視,讓她看清她眼裡的堅定,「往後每日,姐姐都揹你回家,絕不食言。」
千也沒有回話。延綿山脊冰輪彎成光橋,她們身披星斗,腳踩月華,落影成雙……這樣的畫面太過寧安,讓她覺得像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