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破聯姻?”烏力罕一提到這件事就氣不打一處來,“你以為我家王爺想娶你嗎?他恨不得一夜踏平祁國的皇宮,若不是太子,太子嫉恨王爺的軍功,趁王爺在蒼門關鏖戰時在渡馬洲一帶造成騷亂,搞得百姓們人心惶惶,災民四下逃竄,王爺為了北境的安寧才接受了議和,接受了聯姻,他根本不想娶你!”
林羨玉嘴唇翕動,但還是強裝鎮定:“那又如何?”
“如何?你知不知道,你讓王爺變成了整個北境的笑話!就是因為你,王爺從大功臣變成了眾矢之的,百姓們都在問,懷陵王娶了祁國的公主,那他以後還能打仗嗎?還能奪回龍泉州嗎?我想不明白王爺為什麼會放過你。”
林羨玉猛然怔住。
烏力罕握緊馬鞭,咬牙切齒道:“如果是我,我一定讓你死在蒼門——”
“烏力罕。”
赫連洲的聲音打斷了烏力罕熊熊燃燒的怒火,他走過來,抽走烏力罕手中的馬鞭。
“當著祁國禮隊的面打傷公主,你考慮過代價嗎?”赫連洲沉聲問。
烏力罕扭過臉去,兩隻手緊緊握拳,整個人因為極度憤怒而顫動,隨後直挺挺地跪下。
納雷衝過來替烏力罕告饒。
赫連洲說:“回都城領罰。”
烏力罕在赫連洲面前像被抽出逆骨般溫馴,他低頭說:“是,王爺。”
納雷連忙將烏力罕拖走,馬車邊恢復了平靜,林羨玉卻還沒從烏力罕的一番話裡走出來,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裡冒出來,他無助地搖頭:“我……我不知道……”
之前只知一命之恩,沒成想,竟隔著國仇家恨。赫連洲頂著難以想象的壓力,替他瞞下了男替女嫁這一隨時可能引發戰爭的謊言。
赫連洲望向他,平靜道:“我做任何決定都有我自己的考量,與你無關。”
林羨玉低下頭。
赫連洲負手而立,看了眼遠處西沉的太陽:“落日之前要到下一個驛點,還是出發吧。”
林羨玉這次終於乖了,“好。”
隨後又說:“多謝。”
赫連洲沒做回應。
林羨玉回到馬車裡,許久才緩過神來。
夜深了,隊伍還
在行進,林羨玉掀開帷裳,先是看到了草原上的滿天繁星,隨後便在隊伍盡頭看到了赫連洲,赫連洲跨坐在高大的銀鬃馬上,夜色中,脊背始終挺拔。
林羨玉躺了回去,喃喃道:“他犧牲很多,但我也是無辜的,我難道就該死嗎?”
“當然不是,您和王爺都是好人,”阿南替他蓋好被子,輕聲說:“別多想了,殿下。”
林羨玉閉上眼睛。
可是沒過多久,又被顛醒。
他就這樣反反覆覆睡睡醒醒,直到天亮。
哪怕一天休息兩次,也救不了林羨玉快被顛斷的腰背,隔老遠都能聽見他的嗚咽聲,不知道的,還以為馬車裡發生了什麼。赫連洲偶爾經過,冷聲說:“安分點,不許哭了。”
林羨玉忍了一會兒,隨後哭得更兇。
沒一會兒,赫連洲讓人送來兩條厚實的羊皮毯,林羨玉躺在上面,這才撿回一條小命。
第三天的下午,連羊皮毯都失去了作用,就在林羨玉嗚咽著說“我要受不了了”的時候,阿南驚喜道:“殿下,我們到都城了!”
林羨玉立即停止抽泣,豆大的淚珠還掛在眼角,就急匆匆爬到軒窗邊,撩開帷裳。
兩個腦袋湊在一起,呆呆地看著。
“這……就是北境的都城嗎?”
與煙柳畫船風簾翠幕的祁國不同,北境是獷悍粗放的,為了抵禦風沙,房屋都用厚重的磚石搭建而成,放眼望去,只看到一片黑壓壓的屋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