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麼?」
林昆輕聲道:「但你真讓我想起一個人……雖然我一直沒能見到他,但是已經彷彿早已是神交。」
「南有葉家,北有林」的俚語,彷彿是早已流傳整個盛泱的常識。
早在林昆還是孩提時代,就聽聞有這樣一個和自己家族詩名並列相稱的存在。他的父親更是直言,天下文人,唯有葉清明一人之名有資格與他並提。
他八歲時作《六合論》,傳遍整個星野之都,無數士子傳唱。
卻隨即又聽聞秦淮的葉逐顏同樣作《神女賦》,被譽為天賜之才。
文人總是自傲的,林昆蔑視整個翰林,卻唯獨對這個自幼負才,卻命途多舛的葉家小公子充滿興趣。
他想見他,甚至在城頭滄瀾流民聚集的地方專門設了粥棚,想若有機緣,能夠見他一面。無論他而今是什麼模樣。
林昆既擔心他已經面目全非,泯然眾人矣;又擔心他遭到這樣不公的命運,會對盛泱充滿仇恨。
時不時的,他也會理想主義地想,倘若這個與他才名並稱的少年詞人能夠入仕就好了,如果在這個盛泱,有一個人能夠明白他的孤獨和痛苦,也許就是秦淮葉逐顏。
如果他能夠也入朝為士,那麼獨自苦苦支撐著整個盛泱大廈的自己,也許會輕鬆很多吧?
「其實林大人說的對。」
默了默,西淮卻倏然開口說。
他在面對林昆的時候,始終是那種疏離而謙卑的姿態,但叫人能夠和明顯地感受到,那是他掩在外頭的一層殼。
此時西淮再開口,林昆倏然就覺得他的神情和語氣都有些變化了,那彷彿是罕見地、將自己一直以來蓋在外頭的保護殼拿掉的一瞬間——
「我確實是一個冷心冷情的人。」
西淮說:「——因為我見過的卑劣、殘忍已經夠多了。這世間萬民,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悲憫。有時候你覺得他們可憐的一瞬間,很快就會證明是自作自受罷了。」
白衣少年的語氣很淡,口吻也沒什麼變化。
但那種平靜自若的神態,又彷彿根本不似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應當擁有的。無悲無喜,冷鬱寡情,就好像在胸腔裡跳動的是一顆石子心。
「萬民迂腐,所以應當受苦。」
西淮說。
他余光中瞥到林昆怔愣的神情,微微笑了下,輕聲道:「你以為有時候你為他們好他們就會領情麼?不是的。」
「……他們蠢笨的心,骯髒的手,只會淹沒你、拉住你。叫你從雲端跌下來,感受什麼叫好人沒好報。」
少年的目光微微朝旁側瞥去,西淮示意林昆:
「你看。」
那是設在路旁的一所觀星閣小祠,裡面簡單地供奉著幾位星辰之神的畫幅。
早在這場災異之前,觀星閣的小祠是最受平民百姓追捧的,有事沒事都要往裡送供奉。
或者說,與欽天監的強搶強要不同,因為觀星閣確實會回應一些百姓的求助,所以在民間的聲望一直很高。
尤其是為黎民蒼生與欽天監對峙,楚淵寧願一人承擔罵名也要取消河神祭,將牛羊和少女們還給原本的家庭,更是叫觀星閣的名聲在民間達到了頂峰。
有過激者,甚至因為牙牙學語的幼兒念不對楚淵的名字而將其痛打;搶走貧民家中最後一點糧食,只為湊齊供給觀星閣的「百家糧」……
林昆還曾想過怎麼化解這種過激的表現喜愛的方式,但沒想到沒等他來得及想出,星野之都就出現了異端。
他也不用想了。
「曾經所有對楚淵少閣主五體投地,甚至讚頌他為神明的人,都倒戈了。是罷?」
西淮淡聲說。「他們從前對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