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星閣是不少富家子弟偷閒混日子來的地方,縱然這裡有著百萬量的藏書,卻幾乎沒有人來好好看過。
言晉早些年年少輕狂,不懂事,總以為在功課上做得好,會叫那些富家子們看的起他,不給楚淵丟人。來這裡讀了許多書。
可後來他才漸漸明白,功課的排榜上即便他佔到了第一,那些出身優渥的同門們依然看不起他這個「楚淵從外頭撿的」。
「你沒有給我丟人過。」
楚淵也曾告訴他。
那時他正淡淡地翻著書頁,言晉鼻青臉腫地坐在他身邊。
「真正親近的人,是不會在意你出不出眾的。」
見他一副做錯事,低頭不吭聲的模樣,那雙柔軟冰涼的手輕輕放在他頭頂,揉了揉。低啞溫和的嗓音則響起在耳邊:
「我帶你回來,只希望你快樂,健康,和自由。」[注1]
那時他們還在思南山上,言晉記得書房裡楚淵桌邊的窗戶是開著的。
他起身,彎腰將手放在自己頭頂時,那冊被楚淵擱在桌面上的書就這麼攤開著,讓溜進來的清風吹拂著翻過幾頁——
真是說不出的愜意和安寧。
那一幀畫面,就好像化作了一塊琥珀,永久定格在了言晉的記憶裡,每次一想起,言晉都感到彷彿置身黑暗的自己看到了光。
「雲華十五年……」
此時,一夕臺內,言晉喃喃著,再一次湊低了身子,如往常無數次那樣,捱得很近地去看那書架上的書。
他的面具很礙事,常常不留意就遮擋住了視線,不能很方便地看清事物。
但是言晉只扶了扶銀面,寧可忍受這種不便,也沒有將它取下來。
——他不敢叫任何人看見他的面容。
包括楚淵。
晦暗的一點點光線從高處的窗戶漏進來,照在書脊上。
空氣中有漂浮的微沉上下飛舞。
「是這個。」
言晉低喃著,伸手要去取——
「你要看這個幹什麼?」
然而,倏然間,一聲清亮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輕輕快快的:「這是先帝年間的沉案秘史,沒有請示君王,即便是觀星閣弟子也是不能看的。」
言晉手指一僵,猛然抬起頭——
卻見不知什麼時候,一個年齡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坐到了窗臺上,兩條腿來回地晃蕩,正偏頭望著他。
他的神情柔順又馴服,只有眼睛仔細看的時候會覺得有點空滯。
肩膀上停著一隻潔白的雪鷂。
他看著言晉,像在思考著什麼,而後恍然大悟道:
「……噢,原來是你。難怪,難怪!」
言晉的身體驟然靜住了,像僵成了一座石塊,他彷彿難以置信會從別人嘴中聽到這句話,應激反應下竟一時什麼動作也做不出。
那少年卻不肯罷休,看著僵住的言晉,十分滿意似的。
但隨即,他的眼睛裡又顯出一種恭敬、或感慨的柔軟神色,輕聲說:
「這麼些年,您長大了呀……離一公子。」
……
另一邊,銀止川銀七公子正在為歷情劫而煩惱。
他想與西淮去做些親密的、能促進二人感情的事情,但是西淮時常不配合。
使事情反而落入尷尬的境地。
例如,銀止川帶他去吃餛燉,刻意只要了一個小勺,這樣可以與西淮共用——
結果西淮堅決不同意,寧可吃銀止川剩下的,也不與他同餐。
「因為不合規矩。」
又比如,銀止川和紈絝們打葉子牌,約西淮同去,西淮竟然問他:
「你想將我送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