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們持火柄與刀劍趕到,銀止川跌在廊簷下的一面牆壁上。
他杵著劍,悶哼一聲。想站起來,卻喉間一甜,嘔出一口鮮血。
「公子……!!」
眾人驚聲,銀止川將嘴角的血跡抹了一把。
他看著手上的鮮血,目光慢慢轉到那群黑衣人消失的地方,搖頭道:
「沒事。」
……
「這是極其霸道的重物擊打出的傷。」
隔日,姬無恨站在榻邊,皺著眉,慎重地一字一句地道。
這位從來神龍不見首尾的江湖遊俠聽聞好友受傷,當夜趕了過來。
從前銀止川見他,都是鎮國公府新起了地窖裡的佳釀,他趕過來熨著秋色豪飲一壺。
「不留神放進來的刺客。」
銀止川道。
他背上一層血痂,衣袍推到腰間,趴在床上,剛敷了傷藥。即便這樣,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放蕩模樣,渾不在意似的,說:
「未注意,栽了一把。」
然而話是這麼說,姬無恨看著銀止川的傷,依然眉頭緊皺,一副不容大意的模樣。
「怎麼?」
銀止川笑問:「你不要一副我就快要死了的表情好麼?看著好像多麼嚴重,我就要時日無多了似的。」
姬無恨搖搖頭:「確實十分嚴重。」
他說著,手指在銀止川背上輕輕一點——
那是一片紫紅的圓形瘀傷,半徑大概有一根筷子那麼長,印在銀止川的背部,皮下很明顯地出血了。
姬無恨只這麼輕輕一碰,趴著的青年就登時皺眉,「嘶——」的一聲。
「這樣的傷,恐怕只有千鈞重的鉛錘才砸得出來。」
姬無恨嘆息:「對手是個不一般的人啊。」
「是。」
銀止川笑說:「但可怕的不是他們用千鈞錘,而是我根本看不到他們的收鞘。」
「收鞘?」
「嗯。」
銀止川道:「那時我與他們交手的時候,只聽到背後一陣勁風,下意識朝前躲避。但是背後很快傳來一痛之後,回過頭,我就已經看不到他們武器的殘影了。」
「……」
姬無恨略微沉默。
鐵錘重有千鈞,輪出和收回都不是容易的事。然而這刺客卻能做到傷人之後,令銀府的七公子甚至看不到他們收鞘,該是何等詭異的事情?
那樣大的一個鐵錘,他們一時之間能夠藏到哪裡去?
「怎麼樣,奇怪吧?」
銀止川唇角勾著一抹笑:「更奇怪的是他們的身形呢。通常練習重錘的人,臂膀肌肉都難以避免變得發達,比旁人看起來更為雄壯。但是這幾名刺客,身形纖細縹緲,悄悄摸進府邸的時候,甚至輕盈得沒有驚動任何一個巡邏護院。」
這實在不是什麼值得慶幸的訊息,說明敵人奇詭,隱秘,不容小覷。
但是銀少將軍依然是那麼一副毫不掛心,也沒覺有多嚴重的神態。
他從床上起身,微微舒展了筋骨,而後一拉衣領,將袍子重新穿好:
「但總歸,這事與我也沒什麼關係。他們能為了什麼而來?——大抵又是為了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說,或是盛泱的時局了。」
姬無恨蹙眉看著他。
從滄瀾的事情之後,他這個朋友就變得對什麼都不上心,家國大事都與他無關了似的。
姬無恨說不出這是好還是不好,但是人活在這世上,有時候總需要一些盼頭。
「那些都與我沒什麼關係。」
銀止川說:「下午一起去秋水閣聽曲兒麼?我在那裡訂了席位。」
姬無恨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