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我是誰。」
銀止川走過去,從後面矇住他的眼睛,笑著問。
西淮頓了一下,隨即淡淡勾了勾唇角,也不掙扎,道:
「全世界最無聊的人。」
銀止川「嘁」了聲,走到他身邊去,坐下後十分可惡地一伸手指頭,將西淮方才堆得花瓣小山堆都推到了。
「你做這個幹什麼?」
銀止川問。
西淮看著他的惡行,也不生氣,平聲道:「無聊。」
「哦——」
銀止川拉長了聲音:「原來你也是世界上很無聊的人。」
「是啊。」
西淮說:「人活在這世上,都是很無聊的。需要找些事情來做。只不過有些人如我一樣,只是擺弄花草等死物來打法時間;有些人卻熱心擺弄別人的命運,來增添自己的樂趣。」
銀止川微微默言,只靜靜地看著遠處,好似沒有聽出西淮話中的意思。
其實他們都有一種感覺:
這個國家就要日暮西山了。
就像知道一個既定的結局,只是不知道它何時到來。
每個人都趕著在此之前奪命狂歡,包攬著手中的權力錢財,大肆揮霍著,像要提前透支這個國家能給他們帶來的快活。
愈是朝代末年,愈是魍魎橫行。
帝國日暮西山,卻除了王室無人關心——
自己此生享受過就好了,何必管它死後洪水滔天!
看著路邊小徑上來來往往的高髻宮娥,和步履匆匆的太監,銀止川和西淮都心事重重。
「你有沒有想過……」
頓了頓,西淮問:「如果你不是鎮國公府的少將軍,你會做什麼?」
「嗯?」
銀止川一眯眼,道:「……也許,是做個農夫吧。」
「在哪片山上種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出晚歸。」銀止川說:「不過我做農夫,面板難免比現在要粗糙許多,手上也有許多繭子,摸你時不知會不會颳得你疼。身體也許比現在要魁梧壯實些,像個莽漢。哦……還有弄錢,來錢就沒現在快了,得存許久才有兩顆金株吧,那我就得存四十年,才能去赴雲樓找你一次……」
西淮:「……」
「四十年,例如我從十四歲就開始存的話,存夠也有五十多了。」
銀止川自顧自地,竟還在煞有其事地接著想下去:「五十多找美人,哎,想想有點噁心。那不如我節省一點吧,每日只吃兩頓飯,種出來的桑麻穀子都存著,挑去關山郡賣,這樣能賣高一點的價錢。也許存三十年,我就能去找你了。」
「……」
西淮原本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銀止川還真饒有興趣,想自己是個農夫想得興致勃勃:
「到時候我肯定要穿上最好的那身麻布衣裳去見你,去村頭的裁縫那兒讓他給我好好做。把指頭裡的黑泥也剔乾淨了。……那你會不會還是嫌棄我?畢竟我那樣肯定是個粗漢,什麼花樣也不懂,人也黑,除了房事還算拿得出手什麼也沒有。」
「你指不定不肯同我睏覺,那我就坐在你的床邊,可憐巴巴地看著你。又喜歡,又不敢動。只敢等你睡著後,親一親你的手指頭。」
「……」
西淮無言以對了,銀止川卻哈哈大笑起來。
風流倜儻的少年將軍把自己是個農夫該怎麼求愛想得如此興致勃勃,也不知是什麼奇怪的癖好。
「開玩笑的。」
銀止川說:「像你這樣的美人坯,我見過一眼,殺人放火也要搶來的。怎麼可能還耐得住性子等四十年?」
西淮低低地「嗯」了聲,銀止川卻伸手,在他發間輕輕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