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提起槍,用它成為天下人的英雄。」
但是銀止川不為所動,他只沉默寂然地看著那縷微弱淡極的白光,好像即便盛泱在他眼前滅亡,他也不會走過去分毫。
「咳……」
寂靜的夜裡,燭光「噼啪」極輕地一閃。
銀止川皺緊眉頭,低低咳嗽,從夢中清醒過來。
與夢裡日光和煦的晌午不同,此時的盛泱已經是隆冬。夜裡乾燥而極冷,房間裡也點上了火盆。
炭石在火盆中燒得發紅,然後一點點消弭,變成白色的灰燼。
銀止川睡了一身的汗,他擁被坐在床上,稍微發了一會兒呆,想久違的夢中故人音容。然後才回過神來,看著自己這一身汗透的裡衣,想要不要去重新換一身乾燥的。
「誰?」
然而,突然間,他警惕地抬起頭,望著門外出聲問道。
房間外發出了一聲輕微的響動,有一個模糊的人影照應在窗紙上,像是從房外路過,又像是在稍微猶豫著,要不要出聲。
靜了會兒,才聽一個低啞微涼的聲音傳來,西淮答道:「是我。」
他原本站在側後,處於一個銀止川看不太見的地方,答完後卻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白衣勝雪,抱著只貓在懷中,眉目淡而素幽——
映照著屋內的橙色燭火和外頭的皎白雪色,顯出一種同時混雜著柔和和冷鬱的矛盾感。
「你怎麼在這裡。」
銀止川收回目光,脊背無意識放鬆下來,消去了警戒,目光低垂問道。
「小番茄夜裡跑丟了,我出來找。」
西淮回答。
——說的倒也是實話,只是也有些另外的意思沒有說出來。
比如為什麼找到小番茄時,沒有立刻回去,反倒在這樣寒冷冰凍的雪夜裡停留了這麼久。
西淮猶豫地看著銀止川,他無法向他形容出方才自己路過時,瞧見銀止川屋內燭火點燃著,卻沒有一絲動靜的心情。
他差一點……就要推門進去,確認他還好不好了。
只是在門外等得太久,終於快要下定決心的時候,銀止川又自己清醒了過來。
「怎麼了?」
大概兩個人已經真的走到了相對無言的境地,銀止川瞧西淮就這麼站在門外,既不離開,也不說話,相當詫異地,他抬起頭,復又朝西淮看過去,問說:「還有什麼事嗎?」
「……」
西淮烏青蜷黑的眼睫撲簌簌眨了一下,搖搖頭:「沒什麼。」
他抱著貓,經過銀止川的門前,逐漸走遠去。
銀止川瞧著他的背影,房內正燒著溫暖的炭火。有暗香幽幽浮動,外頭雪色澄然。月光和夜色相映交輝,皎白的光在雪地上緩緩流動。
隆冬裡的雪夜。
告別前的最後一面。
其實後來無論是銀止川還是西淮回想起來,都有一絲那麼或多或少的懊然——
因為他們本有那麼多機會,可以向對方說明誤解,挽回一切的。但是……但是。
偏那樣一次次錯過。
盛泱末年的這個冬天,下了星野之都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棉絮一般的雪花飄了四天四夜,將屋頂和地面上的一切都染成了潔白色——所謂瑞雪兆豐年,放在往常,這本是一個好兆頭的。
但是看著這樣下不盡的雪,盛泱的人們卻自心底生出一種不祥的感覺:
這樣大的雪,也彷彿是天地在送葬一個即將滅亡的舊王朝一般。
所有的百姓都很慌張,提心弔膽守望天明;所有達官貴人都很忙碌,託人問著能不能逃到梁成等他國;只有鎮國公府和驚華宮是靜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