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止川莫名問:「找到做什麼。就要安安靜靜,隱隱秘秘地藏在這裡,誰也不知道才好。這樣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了。……我們悄悄的,好不好?」
西淮似乎被他這種「悄悄同枕於天地」的說法逗笑了,唇角彎了一下。
但他仍然走到頹牆邊,從歪脖的桃樹上折下了一枚枝丫。
「我心悅你,願與你同穴。」
西淮低語說:「此桃枝作證。」
銀止川看著白袍人彎腰,輕輕地將一枝瘦弱的桃枝插在新填過的泥土上。
「如果有一日,你後悔了,要收回這個承諾。」
西淮說:「你就自己來把這個匣子取出來。把命牌和偶人扔掉。但不要讓我知道。」
「……」
銀止川似乎頗有些詫然,莫名其妙道:「怎麼會?我怎麼會與你反悔?」
然而西淮搖搖頭,眼底平淡而死寂,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什麼來日必會發生的事。
其實,這次來荒廟與西淮定下來世之約,銀止川又何嘗不是心裡沒有底?
盛泱多方勢力蠢蠢欲動,藏在暗處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較勁。
這個曾經統治整個中陸的威嚴王朝,這個曾經被譽為中陸璀璨明珠的都城……
就要亂了。
「西淮,你不知道我有多幸運。」
良久,銀止川注視著那枝在風中微微顫抖的瘦弱桃枝,嘆了口氣,擁住了西淮。
他低聲說:「只有我……」
「只有我真的找到我的心愛之人了。我的哥哥們都留在了很遠、很寒冷的地方,孤獨地閉目於那裡……他們的匣子還留在這個荒廟中。永遠……永遠也不會再有人取出。」
西淮感受到擁抱住自己的這具軀體在輕輕的顫抖,他遲疑了一下,緩緩地,將手試探著伸到銀止川背心。
回抱了他,也輕輕拍撫著安慰他。
「他們該羨慕死我了。」
銀止川啞聲說:「我找到我提槍的理由了……不是為君王,也不是為社稷……我只是,想護住我身後的那一人而已。」
西淮手指微微收緊了些,深深地在銀止川肩頸處吸了一口氣。
曾經最讓鎮國公擔憂的小兒子啊,沒有走上歧途。
他是最放浪不羈的鷹,但也終於找到了自己棲枝,也找到了要守護的桃園。
「呃……」
然而,正當此時,銀止川倏然捂著心口,慢慢地蹲了下去。
一股從未有過的暈眩感席捲了他的腦海,他感到好像有很多從未有過的細節和畫面湧入了他的意識——
彷彿周圍都黑了下去,只有一片微微泛著亮光的淨地。
他捂著頭顱,錯覺自己好像被置於了在一片漆黑的迷宮中。
他踉踉蹌蹌尋找著出口,然而卻視線朦朧,所見之處處處重影。
只有在唯一的光亮處——
一桿濯銀重槍靜靜斜立在地面上,陽光灑落,白色的日光割裂在戟鋒上,每一處尖刃都鋒銳如芒。
它在銀止川面前,發出低低的嗡鳴。
「你找到提槍的理由了麼……?」
銀止川聽見有一個聲音在他周身低低問道。
——「那麼、走上前去吧。」
——「它屬於你……它已經等待你,很多年了。」
……
與此同時,星野之都,底獄。
楚淵已經很久沒見到言晉了,自從他因「可能是亡國三星之一」這個嫌疑被帶走,楚淵就再也沒見過他。
「少閣主,請這邊走。」
腥臭骯髒的底獄中,走進一個帶著寬兜帽的年輕人。
他的衣裾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