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淮的眉頭緊緊蹙著,那個無法啟齒的地方被拉得一疼,令他哆嗦著蜷在了一處。
「……怎麼了?」
銀止川低啞問。茫然地又重複了一遍。
他實在頭昏的厲害,呼吸又熱,見西淮臉上實在是難受的模樣,才使勁甩了下頭,用滾燙的手指去摩挲著觸碰西淮:
「我碰著你哪裡了,讓我看看……」
西淮一動不動,蜷著身子,不鬆手,也不給他看。
半晌,才重新抬臉,眼瞳漆黑地看著銀止川,輕聲道:
「銀止川,我知道你想做什麼。」
銀止川一頓。
「不就是上我麼。」
他極輕微地彎了一下唇角。
西淮垂著眼,說不出什麼神色的。而後將目光轉開,空茫地看著孔雀藍的天,啞聲說:
「那不要在這裡……帶我去行宮再做。」
……
西淮從未想到自己會有如此平靜地接受,自己即將委身血仇的一天。
他在遇到銀止川之前,每日想的都是如何報復這令他一步步落到今日這個境地的元兇。
但是將西淮帶走的那人告訴他,即便遇到銀止川,也不能殺了他,要討好他。
因為在這世上,比令人死更痛苦的還有「生不如死」。
「你要先得到他的心,再將他的心在他面前,撕得粉碎。」
那人坐在輪椅上,衣袖上有一隻緋紅的花。他的手指細而蒼白,輕輕搭在木質的扶手上,低低道:「這才叫報復。」
西淮在行宮的溫水池中洗沐,池面上倒映著他的影子。
一張蒼白的沒什麼血色的臉,勉強算得上清秀的寡淡的眼睛。
他注視著自己,不知道銀止川怎麼會將自己帶回府。
他看上這具身體什麼?
他的目光往下,挪到水中。
那裡有一對碧綠的環,在水下隱隱約約。
西淮伸手,自己輕輕碰了一下,臉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
他永遠記得自己被戴上翡翠冷環的那一天。
乍然看上去時,那東西擱在盤子裡很漂亮。
西淮拈著它,放在陽光下看,晶瑩剔透,純粹無暇。
精緻雕刻的紋理,用純金鑲著的邊緣,一看上去就知價值連城。
輕輕一碰時,還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西淮的面板蒼白而細膩,這樣襯託著,就像一塊落在了雪地裡的蒼綠玉環,鎖著兩點嫣紅的緋色。
令人看過一眼,就忘不掉。
所有人都說好看,西淮自己也知道好看。
但是從那一刻起,他突然就覺得自己這具軀體往後就算再怎麼清冷艷麗,也是殘缺不全的了。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書中所寫,不過如此。
第65章 客青衫 11 (下)
西淮在溫水池中靜靜立了半晌,而後披上外衣,朝銀止川的房間走過去的時候,銀止川正在發呆。
他口渴得實在厲害,到行宮之後,就喝了數杯茶水。雖然還是熱,但是總歸沒有那樣躁鬱難安了。
他慢慢清醒過來,大概知道自己在哪兒,也知道剛才發生什麼了。
「……。」
銀止川罵了一句鄉野間的粗話,撐著腦袋:「小瞧這小東西了。」
銀少將軍見慣大風大浪,出入個秦樓楚館從不翻船。
唯獨沒想到,在跟自己帶出去的小倌一起吃飯的時候,被藥著了。
喝下那一杯杯酒時,西淮也與他同飲。又是在那樣眾目睽睽的望亭宴上,銀止川怎麼都沒想到西淮會給他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