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門。”方破陣急道:“什麼三更半夜,天都亮啦。你怎麼還不開門?出大亂子啦!”小禾道:“你騙人,我才不上你的當,說不開就不開。”方破陣在門外急似熱鍋上的螞蟻,跺腳道:“你這丫頭,好端端我騙你幹麼?你要不信,自己開啟窗戶瞧瞧。”小禾聽他語調更加急促,的確不像是在哄人,便下床開啟窗戶,一瞧之下,險些兒軟倒在船板上。只見窗外火箭橫飛,東一枝、西一枝,盡向船身射來;江面上煙霧瀰漫,殺聲陣陣,鼻端更聞到一股難聞的油煙味。忙去開啟艙門,方破陣一閃而入,她驚慌失措,一個勁地問:“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一抬頭,忽見方破陣神情有異,怔怔地望著自己上身。
她順著方破陣的目光低頭一瞧,“啊”的一聲,慌忙環臂遮住胸口。原來方才她下床急了,身上只穿了件貼身褻衣,胸前裸露出一大片玉肌雪膚:酥胸半裸,乳溝隱現,竟教少爺看了個飽。這一下,直羞得她滿面飛紅,連頭也抬不起來,嗔道:“你看什麼呀?還看,還看,你不是好人!”
方破陣驀然驚覺,臉上也是一紅,道:“快走,快走,逃命要緊!”拉起她的小手,往外便跑。小禾用力一摔,從他手中掙脫出來,嗔道:“呸!我這付模樣,怎走得出去?”回身穿好青布長裙,又將方破陣那件業已完工的新衣衫疊入包袱,這才與方破陣一同出艙。剛出甬道,一枝火箭迎面飛來。方破陣眼明手快,忙將小禾往自己懷中一按,雙手一摟,護住她頭臉及上身。那枝火箭擦著他右耳,呼嘯而過,掉入船身另一側江中。但火箭上滴落的油脂火點,已濺上他肩頭,一觸布衣,立時燃燒起來。他連忙放脫小禾,彎臂去拍打。小禾叫道:“空手拍不得!”揚起手中的包袱,拼命朝他右肩撲打。拍得三、五記,火苗熄滅,冒起一縷青煙。小禾舒了口氣,見方破陣肩頭衣衫已被燒穿一個大洞,肌膚上燙出了兩個大水泡,好生心疼,一邊往上面吹涼氣,一邊問道:“痛得厲害麼?”方破陣本已疼得火辣辣的,聽她一問,道:“不礙事,這點燒傷不算什麼。”
一語未畢,忽聽霍梅意在左舷大叫道:“你們兩個別在那兒磨蹭,不要命了?快到老夫這邊來!”這時大船上已有多處著火,火苗竄起數丈高,方破陣、小禾終究年少,眼見火勢猛烈,事態危迫已極,均覺惶恐。心想霍梅意神通廣大,也許能救自己二人脫離火海,一聽他叫喚,想也不想,拱肩縮背,衝到他身後。霍梅意直立舷旁,神色如常,一見有火箭衝自己這邊射來,便劈掌彈指,將來箭一一震入江中。他寬肩厚背,身材高大魁偉,足可將方破陣主僕遮住。二人躲在他身後,見火箭再也射不到自己,心下稍安。
小禾問道:“霍公公,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說咱們能逃下這船去麼?”望了望四下裡的火頭,懼意猶存。
霍梅意也不回頭,仍然注視著江面,道:“你問我,我去問誰?但要逃下船去,想來總不是難事!”二人一聽,俱感喜慰。小禾正要問他怎麼個逃法,忽聽“咔嚓”一聲,跟著又是“砰”的一聲巨響,回頭看時,卻是風帆燃燒,連帶桅杆一併燒斷,倒下來砸在了甲板上。排幫眾人見主桅燒斷,驚聲四起。江蟠兒情知主桅一倒,航速驟減,再要衝出官兵的圍剿,那可就更難了,心一橫,慘然下令道:“弟兄們,不必再抵擋了,大夥兒跳水逃命去罷!”眾人早盼他有此一言,發一聲喊,登作鳥獸散,紛紛縱身跳入江中。然而官兵小艇遊弋於江面之上,早有防範,此際霧氣稍散,視距已可達三丈之遠,眾官兵一見排幫幫眾棄船逃命,當即划動木槳,長槍利刃,盡往眾人身上招呼。但聽得慘號厲呼接連而起,也不知有多少人遭了官兵毒手,沉屍江底。
方破陣、小禾聽得江中慘呼聲不斷,驚駭莫名,連臉色也變青了。霍梅意眼見巨舸上火光處處,船板、龍骨斷裂之聲時不時傳來,心知沉船在即,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