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荷池假山、曲橋遊廓,應有盡有,與候府那邊是各有千秋罷了,或許,人人在意的,只不過是候爵榮光,少了那一圈光耀,看什麼都覺不盡意。
老太太嘆著氣,便進了松雅院,眼見兒子兒媳那個破敗樣子,尤其是她疼愛的小兒子,好歹也是從三品的朝官,此時髮束散亂,滿臉傷痕血跡,哪還有往日的端肅岸然?老太太胸口一陣氣血翻滾,喉頭一甜,大口的鮮血咯吐出來!
第二五八章 息事
老太太在西府氣怒吐血,卻驚奇地沒有昏厥過去,被慌亂的子孫們抬至堂上倚躺榻上,她整個人清明得很,連眼睛都沒有稍事閉合,季媽媽是個細心的,隨身帶有一件外袍跟著,原是為防午後回來時起涼風,此時卻派上用場,替老太太更換了衣裳,丫頭們奉上熱茶熱水,季媽媽和瑞雨服侍著漱口淨面,見二老爺和二太太跪在最前面,二太太只顧小聲啜泣,二老爺邊磕頭邊連聲喊著:
“母親!母親!孩兒不教,請母親息怒!千萬保重啊!”
老太太揮了揮手,季媽媽省得,急忙走去俯身道:
“二老爺、二太太更衣淨面再來罷,怎忘了老太太是最厭看著裝不整、面容不善的!”
二人這才猛然想起,急忙退下去更換衣裳,二老爺還記得回身惡狠狠地瞪視二太太,原是她非為了讓府中老小看到自己的狼狽相,硬拖住他不讓更衣換裝的,這回可遂了她的願了,小的們看著自己這做父親的,一個個眼中厭煩,老的直接就氣吐血了!
二老爺咬牙切齒,一邊就著丫頭們端來的熱水淨面,一邊心裡罵著:不賢的女人啊,真恨不得滅了乾淨!
二太太房裡的珍珠、玉墜兒只管去服侍主母,白景玉示意一名二等丫頭跟去替老爺梳頭更衣,那丫頭卻總是梳不好頭髮,把二老爺的頭皮扯得生疼,眼角斜了,嘴巴也歪了,氣怒之下,二老爺一掌往後甩過去,丫頭扔了梳子捂臉跑掉,閆姨娘挨進來,用哀怨的目光看他一眼,撿起地上的梳子,三兩下替他整理好髮束,戴了文士冠,又拿過丫頭手上的衣袍幫他套上,拾掇整齊,不過片刻功夫,二老爺看看抽出絲帕低頭拭淚的閆姨娘,嘆了口氣,不發一言走出房去。
廊下那大肚子女人不見了,二老爺心裡著慌,方氏牽著慎哥兒走來輕聲道:
“大嫂讓人扶下去了,防著老太太一會要見,先教去淨面更衣……”
二老爺點了點頭,聽最疼愛的孫子慎哥兒喊了聲爺爺,無心答應,直往堂上去見老太太。
經此一緩,老太太心思轉動,竟然想開了,未再怒聲責罵訓斥,躺靠在榻上平淡地問了幾句那女人景況,真被白景玉猜中,讓帶那女人上來見一見,只看了她那高聳的腹部一眼,便教牽下,沉聲說道:
“只道你性子軟弱了些,沒想到你臨到這時候竟就糊塗至此,做下這等讓家人蒙羞的事!你們這一鬧,若是被人傳開,你官職都不知能否保住。如今也不宜放她出去,落人口實,便留下吧,看她肚子裡生出來的是兒是女再說!記住:再不能出任何事!這女人何以會攀附上你,若不為貪你那幾兩銀子,便是圖了徐候府的勢,不能看上你這把年紀罷?凡事總有因,她應不是石頭裡崩出來的,兄弟姐妹、遠親近鄰總有在那裡,再小的螞蟻咬人也是疼的!今日裡將她抬進了徐府,外邊多少隻眼睛看著,若是到時抬出去的是個死人,你們就等著瞧吧!俊英或會保得你們的命,徐府清譽、兒孫前程,還要不要了?”
老太太說到最後這句,徒然增高音量,跟著就是一陣緊咳,季媽媽和瑞雨在旁服侍,眾兒孫只有跪在當地不停磕頭,連聲請求老太太息怒。
二太太心裡沒底,回頭看了看長媳白景玉,白景玉抓著個棉墊子坐在地上,雙眼清冷,朝婆婆輕輕搖了搖頭,二太太這才暗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