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和春樺嬤嬤面面相覷,他們雖然是伺候過秦家老一輩的世僕,到底身份擺在那裡,此時不好說話,然而心裡卻明白兩邊兒身份上的差距有多遠,雖說都是官,可六品和四品之間的鴻溝哪裡是能夠輕易遮掩的?如今不謹慎的話將來保不準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
秦遠捋了捋下頜花白的鬍鬚——這件事他不能袖手旁觀。
他站起身,向宋氏躬身施禮,見宋氏示意他說話,才道,“老太太,老奴斗膽說句僭越的話,姑娘年紀還小呢,這事兒……是不是再等等?再說若是對方一求便答應了,豈不是讓人家小瞧?不妨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打聽打聽顏家,看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家,他顏家的門第高,但既然來求娶三姑娘,就總是要圖些什麼,咱們打探仔細了方好應對。”
這話說的不軟不硬,宋氏考慮了一會兒,帶著些許歉意點點頭,“有勞大管家了,這本就該提前去打聽打聽,可我這一著急就想不起來了。”
想了一想,宋氏又看向平羽,“顏家的那位小公子不是來過咱們家麼?平羽你覺得他怎麼樣?”
平羽抿著嘴角不說話,直到宋氏又喊了他一聲,才開口道,“顏家門第太高,又是大家族,對妹妹來說恐非良緣。”他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當初和顏如約定的情景彷彿就在眼前,可是對方無故改變約定,他卻什麼也做不得,直惱得他咬牙切齒。
他看看憂愁的宋氏,又瞧見溫華的一臉淡然,心裡的那把火撕扯著他,忍不住將那時和顏如的約定吐露了出來,闔家人聽了都愣住了。
平羽低下頭去,“之前雖和顏家大郎說過這件事,可是當時說好了等顏恕考上舉人之後再行提親,這八字還沒有一撇,他家也未免太過心急了!是我不好,不該受他一激就……可若真是嫁到這樣的刁鑽人家,妹妹還不得整天受人欺負?”
一屋子的人都噤了聲,好半晌,宋氏嘆了口氣,“你這孩子……”
宋氏在為難,溫華看出來了,這事早有定論,妥協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她朝平羽安撫的一笑,輕聲道,“娘既然願意問我,那我就厚著臉皮說話了。來保媒的是哥哥的上司萬指揮使,咱家推拒不得,只是雖然顏家請來媒人,可咱們畢竟不能自己上門去說……”她抬眼看了看宋氏,低下頭勉強笑了笑,“書院裡一位姓顏的先生平日裡對我很是照顧,她是顏家嫡出的四姑奶奶,如今在書院裡教課。”
宋氏悄悄鬆了口氣,看著溫華淡然的神色,不禁為她玲瓏剔透的心思而心疼,低頭閉目,掩去眼中的愧色,輕輕撫著女兒的肩膀,“瞧我,竟把禮數也忘了,若是她願意……若是由尊長定下親事,倒也讓人挑不出理來,只是這位四姑奶奶是個怎樣的脾氣?不知道能不能和她說上話……”
平羽低著頭不說話,溫華扶著宋氏膝頭,淡淡一笑,“不管怎樣總要和他家的人打交道,雖然是剛認識不久,可看得出來那位顏先生是個通情達理的。”
宋氏雖然年紀大了,可心裡並不糊塗,她也知道這樁親事若是成了便是自家高攀了,可俗話說嫁女嫁高娶媳娶低,現在鄧家雖然離顏家還差得很遠,可將來未必不會變化。這樁親事既然女兒願意,她心裡多少也好受些,說起來,非是她做事勢利,要拿女兒的姻緣給兒子換前程,只是破家的縣令、滅門的令尹,鄧家在京城還未紮下根來,哪一家都得罪不起,若是這樁親事成了……顏家的那位小公子又是個老實孩子,自家閨女也不是個傻的,再給她在婆家找個靠山,苦熬幾年,等有了兒子,後半輩子便有了盼頭。
她在屋裡看了一圈,最後將目光定在春樺嬤嬤身上,
春樺嬤嬤見宋氏看她,估摸著是要她辦什麼事,便上前施禮道,“太太可有什麼差遣?”
宋氏用的雖然是商量的語氣,可是其中的深意卻不容忽視,“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