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華想了想,轉身進屋拿出一大塊袼褙,“這個行不行?”那是她第一次學著打袼褙,因為不熟練,曬乾了以後才發現有的地方薄有的地方厚,根本不能用來做鞋,白白浪費了不少布頭。
平羽瞟了一眼,摸了摸,“厚倒是挺厚的,可是碎布頭拼起來的多難看啊。”
要是連書皮也做不了,就只能把它塞在牆角等著落灰了,溫華看看手裡的這一大張袼褙,很是心疼做它時耗費的那番功夫,“給它正反兩面各粘一層布不就行了?到時候根本看不出來裡面袼褙的顏色,今天晚上弄好,明天上午就能晾乾了,到時候再裝訂就是了。”
宋氏在一旁聽了半天,想起溫華得知那張袼褙不能用的時候的表情,笑著勸道,“裝上厚封皮也可以用得久一些,現在省事了,將來三天兩頭的換封皮就麻煩了。用掉它吧,溫華做它的時候可費了不少力氣呢。”
溫華哼著小調去糊她的袼褙,平羽撅了撅嘴,轉而又去摺紙。
宋氏看他們兩個你來我往,覺得有趣,想起自己兩個兒子小時候的調皮模樣,想到他們長大以後卻都離家在外討生活,嘆道,“大好時光一眨眼就過去了……”
夏日的微風吹拂,屋裡燈火閃爍,人投在牆壁上的影子不停的晃動著,平羽手上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嬸子,以後我放羊回來能不能像現在這樣看書?”
宋氏手裡的紡錘不停的搖動,“識字的總比睜眼瞎要強,你願意上進,別人還能攔著?”她抬頭看看平羽,“能讀書的時候就好好讀書,省得以後出苦力。”
溫華收拾好了手上的活兒,把袼褙用麻繩穿了掛起來晾上,回屋繼續紡線,一邊紡線一邊和宋氏聊天,說些農事和鄉間的趣事。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晚,鄧知仁卻仍然沒有回來。
宋氏不由抱怨道,“這孩子一跑出去就不知道回來!”
她一直心神不定的,最後索性起身從牆上取下燈籠,“平羽你守在家裡鎖好門,溫華陪我出去找找。”
兩人來到鄧五爺隔壁的朝英家裡,朝英娘正哄孩子睡覺呢,見到宋氏面上的焦急神色,勸慰道,“你彆著急,朝英他爹在山上設些機關陷阱,逮些野味,叫知仁幫忙收獵物去了。他們爺倆是在山上跑慣了的,這會兒還不回來必是去了山腳下李四家裡喝酒去了,估摸著過會兒也該回了。”
宋氏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那我就回去等他吧。”
回到了家裡,宋氏坐了沒有一刻鐘,就又站起來了,“我去石橋那兒等等他。”
溫華和平羽對視了一眼——宋氏年紀大了,河邊的溼土又滑,她自己一個人出去了,萬一出點事連喊救命的都沒有,於是站起身來,“嬸子,我們陪你去吧?”
平羽把燈籠攥在手裡,亦可憐兮兮的看著她,“嬸子,你出門不在家,我們倆害怕……”
宋氏擰不過他倆,只好同意了,現紮了幾個火把,鎖好院子出門了。
一路上宋氏不斷的叮囑著他們,“跟緊了。”“這兒有個水坑。”“離火把遠些,別燙著。”
溫華從來沒有在這麼晚的時候出來過,天空藍的發黑,有無數的星星點點,點點星星,河邊的蛙鳴“咕呱咕呱”,一聲強一聲弱,伴隨著蛐蛐的叫聲,河面倒映著天幕上的星星,石橋在月光之下顯出灰白色的輪廓。
三個人站在離橋不遠的樹下輕聲的聊著,兩支點亮的火把將周圍照得明亮了許多。
突然,平羽“噓”了一聲,宋氏和溫華都靜了下來,平羽側耳聽了一會兒,“好像有什麼聲音?”
這時候那聲音突然大了不少,是嬰兒的哭聲!
溫華一個激靈,沒拿火把的左手立刻拽住了宋氏的衣襟,平羽也緊緊的摟住了宋氏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