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玉城的這幾天,邱也時差沒倒過來,總是白天昏天暗地地睡,一到晚上就精神抖擻。
然而,就算沒休息好,開學的日子還是如期來臨了。
八月三十一號早上,邱也回玉城高中開新學期的第一場教務例會。
頂著黑眼圈的早上,外加聽著校長像催眠一樣每說完一句話就嘆一次的語氣詞,她在會場上昏昏欲睡,下巴差點砸到桌子上之際,同事提醒了她一下。
她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翻開會議記錄本,儘量撐住。
同事詫異地看著她:“怎麼休息了一個暑假,你看起來反倒更累了呢。”
邱也笑了笑:“沒睡好。”她並沒有告訴同事們她去沙伽做志願服務的事,她不想在同行面前顯得自己有多高尚,那本來也不是她追求的。
會議冗長又無聊,校長講完副校長講,副校長講完主任講……從前當學生聽他們嘮叨,現在當老師還是聽他們嘮叨。
會議一直持續到了中午十二點半才宣告結束。
坐在回家的公交車上,邱也百無聊賴地欣賞著窗外緩緩移動的風景,玉城不算是多繁華的城市,和中國的一線二線城市相比,甚至可以說是落後,可玉城人的生活,依舊比沙伽百姓的生活舒適奢華多了,這都應該感謝國家,感謝國家的軍人們,如果不是他們守護了祖國的和平,國人也不會有這麼安穩的生活。
路邊的楓樹葉在微風吹拂下沙沙作響,烈烈陽光下,疲憊的邱也眨了眨眼睛,眼前一棟高牆圍起來的高聳建築一晃而過——
玉城軍區大樓!
邱也腦子一激靈,從座位上彈起來。
鬼使神差的,她在下一站提前下了車。
她躊躇著,一步步挪到了軍區大樓門前,兩個士兵在門前站崗,胸前掛著兩把步槍,神情威嚴又肅穆。
她以前不太關注軍隊的事,從沒聽說過神劍突擊隊這個番號,自然也不曉得他們會駐守在哪個軍區,只不過到了軍區大樓,還是忍不住跑過來看一看。
打聽是不可能上去打聽的,莫說梁懷瑾兵種特殊,即便是打聽普通的軍人,只怕也會被當成間諜抓起來。現在的間諜也是無縫不鑽呢,軍人的警惕性自然會更高。
可她也不知怎麼了,心裡莫名懷著某種期待,也許,他下一秒就會從裡頭走出來呢。
軍區大樓門前是兩段呈直角的臺階,臺階不高,每段不過十級,連著馬路邊一大片水泥空地,空地兩側種了梧桐樹,高大的梧桐樹遮天蔽日,投下臺階上一大片陰影。
邱也坐在樹蔭下,眼神空洞而迷茫,望著眼前人來人往,車流不息。
時間在邱也意識飄忽的間隙裡緩緩流逝,像一個沙漏,置於另一個平行時空。
一直坐到了下午兩點,軍區大樓連只蒼蠅都沒飛出來。她站起身準備離開,迎著刺眼的陽光,她的大腦突然眩暈了一下,身子搖搖欲墜——
面前有一隻手扶住了她,臂上傳來的觸感溫潤有力,她竭力站穩,看清了來人的面容,禁不住呼吸一滯——
她終於見到了這個朝思暮想的人,這個九年前就刻在心裡,六年來無數次入夢的人。
他的眉眼清秀如昨,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瞳孔黑而清亮,耳廓和臉頰乾淨而溫潤,鼻樑高挺,嘴唇薄薄的,長相溫和,沒有攻擊性。
記憶裡那個模糊的面容逐漸清晰,拼湊成了眼前人的樣子。
他依然還是六年前的模樣啊,只是個子更高了,身姿變挺拔了,眼裡多出了堅毅和果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