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李昊繼續道:“本王遠行在即,總該有個把親人知己送送吧?本王想著,你八成是不肯來的,所以,沒關係,你不願去,本王自己來……來給我自個兒踐行!”
給他自個兒踐行……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林楠搖頭失笑。
遠行在即,那就是說,李熙果然有意讓李昊去苗疆了?個把親人知己什麼的——他怎的不知道自己和這位爺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李昊有些手腳不穩的斟酒,舉杯:“來,祝本王一路順風!”
林楠無語,跟著舉杯:“殿下一路順風。”
李昊斜著眼睛看他,道:“你竟也不勸我一句半句?”他這些日子也不知聽了多少苦口婆心的勸慰,唯有面前這人,也忒無情了些。
林楠給自己滿上,仰頭一飲而盡,淡淡道:“有人在路上摔了一跤,傷了腿,對身旁的人說:‘你怎的也不安慰我一句?’於是那人安慰他:‘沒事,你看我沒有腿不是一樣活的好好地?’”
李昊瞪著他:“你想說什麼,本王不喜歡打啞謎。”
林楠道:“比起殿下,我等便是沒有腿的人,比起我,這世上大多數人,也是沒有腿的人……無病呻1吟這種事,沒什麼意思。我不羨慕山野的孩子隨性自在,因為我能吃飽穿暖,我不羨慕鄰居家的孩子不必日日苦讀,因為我有機會讀書。”
李昊嗤嗤冷笑,道:“敢情本王今兒倒是來找罵來了!這世上,無論身份如何,悲喜總是相通的,我倒不知道,被自己的父親嫌棄,竟也成了無病呻1吟了?”
林楠道:“有沒有被陛下嫌棄,殿下比我更清楚。”
李昊是皇子,又無大錯,李熙怎會當真將他“流放”?若李熙果真對李昊厭棄,直接閒養起來,不聞不問便可,何必這麼一來一回的磨他的性子?
頓了頓道:“殿下求仁得仁,除了祝殿下一路順風,學生實無話可說。”
將自己的酒杯斟滿,舉杯相敬:“殿下一路順風。”
再次喝完,將酒杯倒扣在几上。
李昊冷冷看著他,過了好一陣,卻忽然搖頭失笑,道:“林郎果然不愧是我大昌的第一才子,看的倒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錯,他沒有嫌棄我,是爺我不想陪他玩了!”
將杯中的酒一口喝完,嗤笑道:“這天下,就是他手裡最大的一塊肥肉,從我生下來開始,就不斷有人在我耳邊對我說,那是留給大皇兄的,你不要痴心妄想——好,不是我的,我不要成了吧?誰讓我生的晚?誰讓我母后不是他的嫡妻?”
林楠見他聲音漸高,竟連這樣的話都出來了,自知勸他不住,到門口吩咐林成避到院外——有些話,他李昊說的,別人卻聽不得。
那邊李昊依舊揮舞著手臂,狂態畢露:“現在大皇兄沒了,輪也該輪到我了吧?結果他不論嫡庶,論才幹了!好,論才幹就論才幹,我也自信並不比任何差……可誰曾想,誰曾想竟是這樣的結果!”
“他蔡航犯了事兒,憑什麼算到我頭上?我從來沒聽過,這世上有奴才犯了錯,倒要遷怒自己兒子的道理!說來說去,還不是嫌我聲勢太盛!可為什麼那麼多人要保我,還不是因為他當初毫不猶豫斷了其他兒子的指望,將一切都交給嫡子?”一心保嫡的人中,不乏看重祖宗家法的人,可是更多的,還不是因為李熙重嫡,所以才將籌碼押在他唯一的嫡子身上的嗎?
“我們這些兒子,就是被他用那塊肉逗弄的野狗!”李昊換了表情語氣,輕佻的勾著手指頭:“來,搖個尾巴,翻個跟斗,誰讓我高興了,我就把肉給他——可是誰要是敢自己就伸了爪子去撈,那對不住了,爪子剁了,一腳踢開,等他心情好了,再勾勾手指頭叫回來重新玩!哈,哈哈,皇子,這就是皇子!這就是他媽1的皇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