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了的拾荒的小姑娘竟能說出如此一番道理來,真是出乎他二人的意料之外。林遠心中隱隱便覺得這花苗不象是那愚昧無敵的貧戶家的姑娘,倒象是有些見識的。
他們三人離了這穢土堆,找了個無人的柳樹下坐下,林遠便問道:“我剛才到你昨日去的那裡,一個小孩子告訴我們你在這裡,只是他說你不是我們這裡的人,是逃難來這兒的,被你如今的爺爺奶奶收留了,是真的麼?”
花苗聽了他問這個,心裡就是一動,看了他一眼轉過了臉去低下頭好半天不說話,那臉子也陰沉了下來。莊辰是個直腸子的,心裡藏不住話兒,見花苗也不說話,便開門見山的說道:“你這小姑娘太小氣了,我們是把你當作個朋友來跟你交談的,若是你有什麼難處我們也興許能幫上一幫,怎麼我們問你來歷,你竟不說呢,莫不是怕我們兩個是壞人不成?”
花苗仍舊低了半晌頭。好一會兒才慢慢抬起頭來,眼睛看著林遠,輕聲道:“我不是瞞著你們,只是這是我的傷心事兒,我不願意提起,你們把我當成朋友我卻是不敢,我不過是個拾荒的窮丫頭,哪裡配跟你們讀書識字的少爺論朋友呢?”
林遠笑道:“你這樣說是因著你不知道我家裡的情境。我原是比你強不了多少的,家裡舊時還過得去,只是如今這幾年日子過得也是緊巴巴的,只不過能混個不凍著餓著就很好了。這位莊兄倒是家大財大的,不過他也是個極爽快的人,既然他說出朋友二字,你也就不要想太多了,咱們能這樣認識也是緣分,這樣幫你一把也不算什麼了。”
那花苗低了頭,也不知想些什麼,過了一會方才緩緩說道:“你們要問我的來歷,我哪有那些好說的呢?既然你們要聽我也說幾句就是了。我原是南邊兒人,從小死了娘,本來還有個爹爹,但是他不知是受了哪個的挑撥,也不愛我啦,把我趕出了家門。我.....我偷了家裡幾個錢,跟著輛運貨的馬車來了北邊,本想來京城投親的,哪裡想到那家親戚早就不在了,還差點兒讓人牙子給賣到青樓去,我半夜蹭斷了繩子跑了出來,怕人家找到我,就藏在這山裡頭,虧了遇見了上山摘野菜的洪奶奶,見我可憐將我收留了,我就出來拾荒來貼補些家用。如今都過了大半年啦......”
莊辰道:“那你的爹爹見你離了家,也不曾來找你麼?”
花苗低了頭道:“他恨不得家裡沒有我才好,少一個人吃飯打眼,他更清淨呢。反正我娘死了後,他也不愛我啦,我跟現在的洪奶奶住在一起倒更開心呢。”
林遠問道:“你父親多大年紀了?只有你一個孩子麼?”
花苗道:“他四十多歲了,我還有個哥哥,我哥哥常年不在家裡,他倒是疼我的,只是不知道我離了家裡,他要是知道我不見了,一定會著急想我的。”
林遠不知怎樣勸她才好,便朝了她道:“你難道願意一輩子拾荒為生麼?你是個很好的小姑娘,整天這樣頭也不梳臉也不洗的,糟蹋到這種樣子不是太可惜了麼。”
花苗見他扯開了問她家世的話題,倒是覺得輕鬆了幾分,回頭瞧著他道:“我們這種整日裡跟灰土堆打資產的人,也配好好梳頭洗臉麼,就算是洗得乾淨了,一轉身就弄得一身黑,洗也是無用了。”
莊辰道:“可是你身上弄得這樣亂七八糟的,除了我們,哪裡還有人願意和你多說話呢?”
花苗看了看他們兩人,點了點頭道:“你們人很好的,我知道。”
林遠便笑道:“你知道很好就行了,可是我跟你說幾件事兒,咱們既然是朋友的話你必須得聽我的。第一件事,你別和那些拾荒的小孩子們打架了,你一個小姑娘家那樣野不好;第二件事,你得把身上弄得乾淨一點兒,就是不為了好看,也要防止著太髒了弄出病來啊,你說我說的對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