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眨巴下眼睛,愣是沒明白這是怎麼了。幸好現在街上人的目光都被那攔轎伸冤的小乞丐給吸引住了,鳩棲也靠著馬車和街邊的內側跪的,這會兒也沒什麼人注意。
“怎麼了?”容修沒急著讓他起來,估摸這人的性子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也是叫不起來的。
“屬下不該妄議他人,請主人責罰。”
男人一個頭磕下去砸在地上,容修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頭疼揉揉眉角,心裡各種無奈,這叫什麼個破事兒!
“起來吧,不過是玩笑話,你若聽不慣我以後不說便是。”看了看地上的男人,容修放下簾子回到車廂抱著軟枕默默坐著,心裡有些犯堵。
記得那會兒鳩棲剛跟他的時候也是這幅樣子,動不動就請罰請責的,這些年好不容易把他矯過來人又鬧失蹤了。現在這個和鳩棲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大抵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受到的教育差不多,都是悶聲不吭的性子。
容修瞄一眼車簾,見外面還沒動靜頓時恨得牙癢癢,丫一個兩個都是不省心的!
棲梧在地上跪了一會兒,聽到車廂裡的那人呼吸漸漸平順,他便站了起來。扯了扯嘴角,棲梧想笑卻笑不出來。他其實知道容修沒有生氣,至少沒有因為他那句話生氣。但誰能相信,一個剛出師的暗衛會對主人如此瞭解?有些話說出去,哪怕是他自己都不信的吧……
他跳上車轅,車子動都沒動一下。側著頭看著車簾,雖然看不見車廂裡的情況,但他知道容修已經睡著了。他就這麼看著,動也不動,彷彿這麼隔著簾子就能看見那個人。
容修這一覺睡得有些沉,等他睡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馬車裡泛著幽幽的光。容修抬頭看著車頂上那個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幽綠色的光照在他睡眼惺忪的臉上有點駭人,不過這會兒除了他自己以外誰都沒有。
揉了揉眼睛,容修開始叫人:“棲梧,你在外面麼?”
“是,少爺。”
“幾時了?”
“子時剛過。”
“怎麼不找客棧投宿?”
“……”外面的聲音頓了頓道:“屬下怕擾了少爺睡眠。”
容修打了個哈欠:“下次叫醒我便是,莫要為這個耽擱了事兒。”
“是。”
“去找個地方投宿吧,多給些銀子,叨擾了他人安眠總是不厚道的。”
“是。”
“記得在人前,莫要稱自己為屬下。”
“……是。”
是是是,是你妹!
容修撓著懷裡抱著的枕頭,鬱悶地嗷嗷的!
“少爺……?”外面傳來不確定的詢問聲。
容修舉起軟枕就想向外面那個人砸去,但是想想後果又忿忿地把手放下。天知道如果剛才真砸出去這個男人會不會立馬引咎謝罪,少了個鳩棲已經很鬱悶了,再把這個給弄丟了他就別混了。
“沒事……”容修悶悶地蹲在角落畫圈圈,現在除了這個動作以外他也幹不了其他的。
車簾外面的棲梧無聲地笑了笑,他笑的時候眉目彎彎,鼻子微微上拱,十九歲的男人臉這時候看上去竟是十分可愛。
馬鞭在空中挽了個圈打了個空響,馬兒“噠噠”地踏著蹄子向前,隱在暗處守衛的影衛們剛剛換了班,容修仍蹲在車角畫著他的圈圈種著他的蘑菇。誰都沒有注意到棲梧那個莫名其妙卻又很好看的笑容,就像誰都沒有注意到棲梧這個人一樣。
清修山莊“落安殿”容潛書房,窗沒有關,眼力好的能夠透過這窗戶看到書桌上的東西。現在,桌上躺著一本書冊。
有風吹過,拂開了桌上書冊的封面。書頁“嘩啦啦”地一頁一頁翻過,一直翻到偏後一些的地方,風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