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茂密的樹林,縮地移山,樹木退在左右兩側,讓出一條大路。盡頭斷崖,從中一裂為二,如同門扉般轟然開啟。後面直入雲端的城池巍然聳立,上書&ldo;太陰府&rdo;三個大字。城門絞索吊起,少年打頭,其餘尾隨其後逕入城中。斷崖緩緩合攏,依舊還原成光滑如鏡的峭壁。
山城內又是另一番光景。佈置格局倒像是仿長安所建。也有人私下稱之為&ldo;小長安&rdo;。只不過,較之長安,風光迥異。這座山中城池以地河貫道,十方通津。廊橋飛架於市,縱橫交錯,幾如迷宮。先有街市,人聲鼎沸,往來商旅絡繹不絕。駿溪兩替,五坊左右。既有酒肉飄香,不乏絲竹盈耳。釣篷船艇,時時出沒於煙波。及至入中城後,眼界更開,高樓漸增,鱗次櫛比。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既有碧睛紅髯的胡人,也有人身畜首的妖怪。或老或少、或美或醜,相貌不類常人,不一而足。阿又早已經見怪不怪。
人們見到轎子,紛紛讓路,不敢以目視之。少年執禮甚恭,直將夫人送到宅邸。遠遠抬頭望去,好一棟接天攘日的瓊樓華宇。共三十三層,猶勝三十三天。匾額上兩個燙金的大字‐‐&ldo;清涼&rdo;。外面飛簷畫棟,富麗堂皇,裡頭嶙峋怪石,曲徑通幽。呼為小長安內章臺翹楚,誠不為過。陽臺上,優伶歌姬迎來送往。等到吐蕊夫人落轎後,少年才招招手,呼來一位倚門賣俏的女郎。那女郎年紀已過雙十,衣著紅衫,嘴裡叼了杆水煙。
她看到阿又背上背的姑娘後,冷冷道:&ldo;這麼難看,我們可不收。&rdo;
明阿又將小女孩抱下來,交給隨從,向她說道:&ldo;不是叫她入行,夫人要個使喚丫頭。在你這裡暫放兩天,等我調教好了,就送走。&rdo;
紅衫女郎待要走近,又聞到一股血腥味。她蹙起眉,捏著鼻子,斥道:&ldo;以後在外頭辦完事,別上我這兒來。髒死了!&rdo;
少年微微一笑,不以為忤。他低聲問道,&ldo;老頭子回來沒有?&rdo;
女郎拿手暗暗一指,丟個眼色,&ldo;正等你過去呢。他氣色不好,你仔細著罷。&rdo;
少年略點了點頭,攏起狐裘,朝內走去。
清涼殿頂上五層,向來不準輕造。持刀劍的侍衛,身披金甲,神威凜凜。每隔十步,必定有人隨伺在側。像飛天夜叉這種骯髒的精怪,被逐到護城河下水牢之中。如若不是阿又清楚底細,大概會將這裡當做皇宮大內。如此戒備森嚴,小心翼翼,除開皇親貴戚,公侯將相,誰又能有如此排場?
只聽裡頭有個蒼老冷峻的聲音,說道:&ldo;進來。&rdo;
明阿又這才啟扉而入。
猶記當年草上飛,
鐵衣著盡著僧衣。
天津橋上無人識,
獨倚闌幹看落暉。
這首詩直接題在粉壁上。雖未署名,但少年一眼就認出將軍的筆跡,不禁心內唏噓。前兩句筆力蒼勁,隱隱有些劍氣,縱橫淋漓,直迫眉睫。後轉折之間,魄力不減。只於末尾一句,無論詞句還是落筆均有憊態。絕不類先前的恣意狂放。將軍人在紗屏後,几上卷宗堆積如山。背後高懸龍泉寶劍,除此之外,房間中別無他物。顯得空空蕩蕩。
他擲下筆墨,投在畫屏上的影子略微動得一動。&ldo;有什麼斬獲?&rdo;
明阿又恭恭敬敬地回答,&ldo;二十三人,死傷各減一半。還有個丫頭,被夫人要走了。&rdo;
他將手一揮,道:&ldo;城內情形如何?&rdo;
少年不敢隱瞞,只好說道,&ldo;盜寶之人糾集餘黨,累月之中三次攻城。現在山下紮營,似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