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先帶她進了一間側廳,裡面設了木桶熱水,居然有婢女端著皂角手巾候在一旁。
“王爺有令,命婢子們服侍姑娘沐浴。”帶頭的婢女說,她有一張和善的圓臉,觀之可親。
唐流倒是歡喜,她只覺身上粘乎乎分不清血與汙跡,先不管結局是死是活,能幹乾淨淨地趕赴黃泉也算不錯,便讓她們上來寬衣解帶,仔細濯洗一清。
梳洗完畢,開了門,方才帶路的待衛仍守在外頭,又領她到另一間裝飾華麗的正廳,才進房門,迎面香焚寶鼎,花插金瓶,房內羅列了各色古玩,在四周明晃晃龍涎香燭照映下,一片寶光氤氳。
正廳中間擺了張錦鄉團鳳椅,椅上坐了一人,唐流進去時,她正同一旁的齊王說話,聽到腳步聲,轉過臉來,頭上雲髻端莊,雙股金絲絞花鳳嘴釵,明珠壓鬢,略一動,便隨髻上寶鈿幽幽生光。
看清楚她的容貌後,唐流呆在門口,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上前幾步跪倒在地,道:“民女唐流謁見太后。”
〃起身。〃太后微笑,也不細看她,一展手,“你身上有傷吧,賜座。”
唐流心頭一突,慢慢在婢女搬來的椅子上坐了,等到房間裡人都退盡,她終於明白哪裡不妥,此時她已換了乾淨衣裳,傷口包紮藏好,而太后仍知她受了傷;又對她的面傷不驚不問,原因只有一個,昨天晚上來探牢的人是太后。
長青曾說:“唐流你不明白你自己的身世。”而太后蒙面在夜半來看她,這裡頭定是有些聯絡,她突然心頭髮怵,冥冥中如有一隻莫測的手向她召喚:來,想不想知道那個秘密?
她咬住牙,緊張得牙膛發酸。
“唐姑娘,這些天你吃了不少苦吧。”太后道,“一直以來,我很喜歡你的脾氣,難得女孩子也有如此傲骨,若不是你父親犯事,哪會有這樣的遭遇。”
唐流聽她一味客套,只得欠欠身,不響。
“陳守規的確是個小人,只是你父親平日做事也有失檢點,尤其彼時皇上正為西夏之爭憂慮萬分,臣子在那個時節上犯了事,不管是否有心無意,豈不都是自尋死路。”
她侃侃而談,末了,向唐流一笑,“你說,我這話可有道理?”
唐流索性閉了嘴,與她說道理,簡直是多此一舉。
“唉,我保不了唐泯,本來倒想把恩惠補施給他的後人,可惜,轉眼間你又當堂殺人。唐姑娘,當了堂前所有眾人,我便是想救你,道理上也是說不過去的。”
她雖然年紀已在五十開外,但容顏豐潤,神閒氣定,尤其一雙斜飛的美目,盯住唐流不放。
“是。”唐流只得勉強道。
“我只是想略貶你一下,等眾人漸漸淡忘了,再還你一個妥當的歸宿,但……”她突然斂了笑,正色道,“唐姑娘,不料你竟是這麼一個麻煩的人,一路過來,惹出許多事端,自己吃盡苦頭不說,倒叫我想替你脫罪也難了。”
“那就一切聽從太后的處置。”唐流淡淡道。
“處置?怎麼處置?你現在已是一個死人。”太后笑,側目看一眼齊王,他鎖了眉頭,沉默不語。
唐流也閉嘴,沉著臉。
“幸好,千差萬錯,鬼使神差,反倒又成全回來。唐姑娘,我想,也是時候該補償一下你的時候了。”太后眼裡光芒一閃,她本來容色端麗笑語安然,但這一瞬間露出精明威嚴,唐流被她看得肌膚生寒。
“我看你體態穩重,舉止端方,本不是個做妾的模樣,好在你原本就是齊王的人,不如,我做個主,把你扶正了吧。”
話音柔和親切,在場的人全部吃一驚,齊王刷地面色雪白,唐流睜大了眼,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再做王妃,自然不能用你以前的名字了,我早想好,索性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