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死呀,”他回答,因為此刻兩位埃希頓小姐緊緊抓住他不放,兩位遺孀穿著寬大的白色晨衣,像鼓足了風帆的船,向他直衝過來。
“什麼事兒也沒有!——什麼事兒也沒有?”他喊道。“不過是《無事生非》的一場彩排。女士們,讓開,不然我要兇相畢露了。”
而他確實目露兇光,烏黑的眼睛直冒火星。他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補充道:
“一個僕人做了一場惡夢,就是這麼回事。她好激動,神經質,她把夢裡見到的當成了鬼魂,或是這一類東西,而且嚇得昏了過去。好吧,現在我得關照大家回自己房間裡去。因為只有整座房子安靜下來了,我們才好照應她。先生們,請你們給女士們做個榜樣。英格拉姆小姐,我敢肯定,你會證實自己不會被無端的恐懼所壓倒。艾米和路易莎,就像一對真正的鴿子那樣回到自己的窩裡去。夫人們(向著兩位遺孀),要是你們在冷嗖嗖的走廊上再呆下去,那肯定要得感冒。”
他就這樣連哄帶叫,好不容易讓所有的人再次進了各自的房間,關上了門。我沒有等他命令我回到自己房間,便像來的時候一樣悄悄地走了。
不過我沒有上床,反倒小心地穿好了衣服。那聲尖叫以後傳來的響動和大聲喊出來的話,很可能只有我聽到,因為是從我頭頂的房間傳來的。但我很有把握,鬧得整所房子驚惶失措的,不是僕人的惡夢。羅切斯特先生的解釋不過是一時的編造,用來穩住客人的情緒而已。於是我穿上衣服以防不測。穿戴停當後,我久久地坐在窗邊,眺望著靜謐的庭園和銀色的田野,連自己也不知道在等待著什麼。我似乎感到,在奇怪的喊叫、搏鬥和呼救之後,必定要發生什麼事情。
但沒有。一切又復歸平靜。每個細微的響動都漸漸停止,一小時後整座桑菲爾德府便像沙漠一般沉寂了。暗夜與沉睡似乎又恢復了自己的王國。與此同時,月亮下沉,快要隱去。我不喜歡那麼冷絲絲黑咕隆咚地坐著,心想雖然穿好了衣服,倒還是躺在床上的好。我離開了窗子,輕手輕腳地穿過地毯,正想彎腰去脫鞋,一隻謹慎的手輕輕地敲響了我的門。
“要我幫忙嗎?”我問。
“你沒有睡?”我意料中的那個聲音問道,那是我主人的嗓音。
“是的,先生。”
“而且穿了衣服?”
“不錯。”
“那就出來吧,輕一點。”
我照他說的做了。羅切斯特先生端著燈,站在走廊上。
“我需要你幫忙,”他說,“這邊走,慢一點,別出聲。”
我穿的是一雙很薄的拖鞋,走在鋪好席子的地板上,輕得像只貓。他溜過走廊,上了樓梯,在多事的三樓幽暗低矮的走廊上,停住了腳步,我尾隨著,站在他旁邊。
“你房間裡有沒有海綿?”他低聲耳語道。
“有,先生。”
“有沒有鹽——易揮發的鹽?”
“有的。”
“回去把這兩樣都拿來。”
我回到房間,從臉盆架上找到了海綿,從抽屜裡找到了食鹽,並順原路返回。他依舊等待著,手裡拿了把鑰匙。他走近其中一扇黑色的小門,把鑰匙插進鎖孔,卻又停下來同我說起話來。
“見到血你不會噁心吧?”
“我想不會吧,我從來沒有經歷過。”
我回答時不覺毛骨愧然,不過沒有打寒顫,也沒有頭暈。
“把手伸給我,”他說,“可不能冒讓你昏倒的危險。”
我把手指放在他手裡。“溫暖而沉著”便是他的評價。他轉動了一下鑰匙,開了門。
我看見了一個似曾見過的房間,記得就在費爾法克斯太太帶我流覽整幢房子的那一天。房間裡懸著掛毯,但此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