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望他,仍是一動不動的背影。
趙丹鳳早起路過隔壁宿舍,只見門口擺了一張桌案,祭酒鄧玄正在伏案寫字。
鄧玄作為國子監最高官員,極少出現在學生視野之中,趙丹鳳對這老人有些好奇,悄悄從他身後繞過,瞥了一眼他在寫的東西。
是棋譜。但又不像棋譜。
“大人,這一步好像寫錯了。”趙丹鳳忍不住多一句嘴。
鄧祭酒抬頭看一眼,他鬢髮皆白,笑容慈祥和善:“是小霍那邊的學生。”
趙丹鳳點頭道:“晚輩單小風。”
“這一步的確是錯,但是錯的原因可以有很多種,”鄧祭酒瘦骨嶙峋的手指給她看,“昨天犯這個錯的學生只知道自己下了昏著,卻不知道這一步之後的影響可以有三種化解之法,每一種都可以根據對手的棋著變化,置之死地而後生未必不可。”
“大人您這是在給那個學生寫出如何補救這一著的方法嗎?”
“一著的方法我可以補救,不過融會貫通舉一反三的辦法,可得靠你們自己了。”
趙丹鳳恭恭敬敬蹲下身來,往桌案上一翻,居然有十來份根據不同學生的棋風而編寫的指點方法,不禁嘆道:“大人,你一夜沒睡,就是為了這個。”
鄧祭酒笑著捋須:“年輕的時候不知惜流光,再不抓緊時間為後生晚輩做點什麼,就真成一無所用的老廢物了。”
以夏彥生的個性,絕不會接受他視為仇敵的鄧玄指點。趙丹鳳深明這個道理,把冊子往懷裡一揣,自告奮勇:“大人,我去拿給彥生。”
趙丹鳳在敬一亭園中找了一圈,果然在遊廊拐角處看見夏彥生。他正和同宿舍兩個監生一起,三人像是發生什麼口角,臉色都不大好。
“夏彥生,你算什麼東西,棋下得好又怎麼樣,鄧大人是我們的前輩,你憑什麼對他出言不遜?”
夏彥生揚著下巴,斜睨對方一眼,愛理不理道:“想拍馬屁,就找對位置,這裡沒有鄧老兒的屁股。”
“你敢出口傷人!”
“阿中,你跟這傢伙吵什麼,誰不知道他們家父子都敗在鄧大人手上,什麼圍棋世家,都是狗屁吹噓,欺世盜名,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的幌子罷了。”
夏彥生面色劇變,眉間一簇怒火騰起,狠狠攥住對方衣領:“你說什麼!”
“我說你和你爹一樣,都是浪得虛名!”
“你再說一遍!”
夏彥生揚起拳頭往那人臉上砸,卻被身後那人抱住,對方也怒上心頭:“夏彥生,你還想打人?好,今兒個就教你吃吃教訓。”
“住手!”
趙丹鳳大步奔過去,拖住揮拳頭的那人,笑眯眯地替他拍拍胸口的衣裳:“這位同學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不要隨便動粗,《監生守則》上第十七條就有寫過,尋釁滋事者要被趕出國子監,犯不著嘛!”
她搬出《監生守則》,那兩人怕她告狀,事情鬧大自己也佔不到便宜,便沒好氣地撤了,臨走不忘狠狠瞪夏彥生一眼以示威脅。
夏彥生此刻外衣已被扯得滑至手腕,趙丹鳳知道他素來最要齊整,連忙替他整理好外衣,拉好扣襟,嘴裡說著軟話兒:“小師父你別那麼容易激動,氣著身子對自己有什麼好處。早飯吃過沒有?”
夏彥生看她一眼,冷哼道:“你來幹什麼?”
“還沒吃過,走走走,一起去,我聽說最近膳堂最近請了位新的大廚師傅,做的點心特好吃,一定要嘗一嘗。”
話音未落,夏彥生停住了腳步,趙丹鳳隨著他視線望去,只見鄧祭酒正從膳堂裡出來,手裡託著飯食,身邊跟著兩個學生有說有笑。
鄧祭酒從兩人身邊經過,趙丹鳳鞠躬行禮打招呼:“鄧大人。”夏彥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