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麗的講話聲,也遙望那個方向,喃喃道:“木藝廠就建在那座山裡,以前是監獄,偏僻得很,沒人願意靠近。”
李安民背後的汗毛豎了起來,繃帶小夥說木藝廠冒黑煙,應該是真的煙,可能是炊煙,也可能是燒廢木頭的濃煙。徐師傅說木藝廠冒黑煙,大概指的是晦氣,諸如墳頭冒青煙之類的比方用語。而麗麗說的黑煙,就值得推敲了。
周坤認為徐師傅也許有故事,但不太可能是兇手,他的餛飩攤很受歡迎,哪天不出攤一問便知,第二天到鎮上了解情況之後更加確定了這一點,徐師傅缺少作案時間。
三個半人在衚衕裡穿行,中午十二點整,太陽高掛,走出了一身汗,經過小店時,周坤掏錢買水,麗麗的肚子發出“咕咕”的叫聲,這聲音帶著感染力,傳給了她身邊的李安民,又傳給了高涵,她們天亮出村,早飯是徐師傅友情奉獻的十六個餛飩,接著就是不停地走路、打探。
周坤把冰紅茶遞給兩學生,礦泉水她和麗麗喝一瓶,麗麗出神地看向小店斜對面的樓梯口,捏住鼻子,拉著李安民的手擺動兩下:“媽媽,臭。”
李安民瞥向樓梯口的垃圾桶,桶身油黑,垃圾漫溢,牆上用紅漆寫著幾個大字:請勿隨地大小便。旁邊貼著花花綠綠的廣告宣傳頁,有的已被撕毀。
高涵扇扇風,看向周坤:“先出去吧,找點吃的,我快前心貼後背了。”
周坤“嗯”了聲,店老闆趕緊說:“你們要不急的話,喝完再走,把塑膠瓶留給我。”
看店的是個黝黑壯實的中年婦女,做點生意不容易,李安民一口氣把冰紅茶灌完,順手擱櫃檯上,就在這時,從樓道里走出三個青年,其中一人大聲嚷嚷道:“娘B的,又跑了,讓老子逮到非踤死他!”
三人罵罵咧咧地走到店前,剛才吼話的那個大塊頭輕拍櫃檯的玻璃板,喊道:“媽,可樂。”
李安民牽起麗麗拉著高涵往旁邊退開,中年婦女捲起袖子,撈起架上的雞毛撣對著大塊頭一頓猛抽,喝道:“你當老孃開店不要錢,啊?要什麼給什麼!啊?”
大塊頭抱著頭叫:“我有錢!我帶了錢來,我這不是帶兄弟來照顧你生意嗎?”
中年婦女氣得渾身發抖,揮雞毛撣子的力度越來越大:“老孃就缺你幾個臭錢?那些不乾不淨的錢是從哪兒搞來的?偷的不行就用搶的,局子蹲過還不長教訓,跑去跟那個毛禿混,臉還沒給我丟夠?”
大塊頭的手臂被抽出幾道紅痕,也上火了,一把抓住雞毛撣子往上揚去,中年婦女被掀得重心不穩,往後踉蹌,大塊頭伸手要扶她,沒撈住,“哐”一聲,中年婦女的後背撞上貨架,“哎喲喂呀”的痛叫起來,兩眼一瞪,從櫃檯下鑽到外面,朝大塊頭身前一挺,揚起手噼裡啪啦地抽他耳光,邊抽邊叫:“你有出息,敢打媽了?有本事你動手,你把我打死就沒人管你啦!”
兩個小弟有些手足無措,你看我我看你,連忙上前勸架,中年婦女連他們一起打,厲聲乾嚎:“就是你們!就是你們這些小B樣的把我兒子帶壞了!我打死你們,打死你們!”
大塊頭扔了雞毛撣,忍無可忍地大吼一聲:“媽!”用勁抓住她的手腕。
中年婦女紅著眼叫:“打呀!你連老頭子都敢砍,還有啥不敢做的,你打呀!老孃就當白生了你個狗崽子!”
周坤從中調解:“大媽,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小夥子,你放手。”
旁邊做生意的大叔大嬸也圍上來勸架,這條巷子裡住的都是從鄉下安置過來的農民,大多是同村的,一家有事十家幫忙。
大塊頭先鬆開手,中年婦女還要揚巴掌,被高涵從後面拉住,周坤也把大塊頭拽遠,掏出煙,給三個小青年一人遞了一根,笑道:“我叫周坤,兄弟,留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