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其實嘉靖的心思李春芳已經想明白了。這個萬歲爺治國,一向強項。當年楊廷和父子那麼強勢,皇帝也是說翻臉就翻臉。百官叩廷,說打死就打死。
這樣的天子最最愛面子,今年科場出了這麼大一樁舞弊案子,朝廷面上無光。若再延期,臉都要丟盡了。
所以,皇帝勒令考試不許停,繼續考。
如今已經耽擱了一天一夜晚,雖然酌情刪減了兩道題目,可等到,考場辦交接,組織考生入場,還得花上一天。
無論如何,再不能耽誤了。
李春芳拿了同考官和外簾官的任命書之後,立即下去召集人馬,忙碌半天,就捧了題目跑去貢院。
貢院裡從考官到衙役都換了個遍,全是新人。
剛進門,就有一個新任的書辦向他彙報了半天。
等到聽完之後,李春芳問:“徐閣老、高相、趙大人他們現在何處?”
書辦回答說:“回李大人的話,徐高二位相爺和其他大人們都去了北衙,等候詢問,作弊的考生也都被錦衣衛衙門提回去了。只是……只是……”
這人說話羅嗦,李春芳急著開考,頓時有些不耐煩:“只是什麼,有話但講。”
那書辦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一臉的害怕:“只是……那趙文華趙大人死活也不肯離開考場。”
李春芳:“廠衛不都在這裡嗎,直接捉了就是,用得著那麼麻煩?”
書辦:“回大人的話,那趙大人如今正躺在棺材裡,死活不肯出來,說是要死於任事。別人不好用強,畢竟,趙大人乃朝廷二品大員,又不是罪犯。如今連著棺材抬出去,須防著他在街上亂說亂叫,抹黑朝廷。若扣上棺材蓋子吧,又怕憋死了他。”
“什麼,這個賊子好不要臉!”
“好個蟊賊,非打死他不可!”
李春芳身後的考官們都是一臉的氣憤,有的人已經開始挽袖子了。
李大人卻笑了,他本就是個厚道沉穩之人,揮了揮袖子:“趙大人這還是耍起賴皮了嗎?由他去好了,諸君時間緊迫,沒必要為這種事情煩惱,馬上恢復考場,準備髮捲考試吧。”
“是。”
眾考官一湧而入,各自就位。
等進了大廳堂,就看到驚人的一幕。
只見,趙文華那口棺材已經從外面抬到大堂正中。大敞著,趙文華一動不動地躺在裡面,好象死了一樣。
李春芳叫了幾聲“趙大人”,趙文華眼瞼動了動,卻沒有理睬。
“趙大人,今科會試題目洩露一案關係甚大,所有考官都要去北衙等待三法司的詢問。徐相和高相都已經過去了,大人是不是也該過去?”
趙文華的眼睛睜開了,哼了一聲:“我又沒有舞弊,清清白白,過去做什麼?”
“趙大人也是進士出身,也知道科舉對一個十年寒窗的讀書人究竟意味著什麼,若我們連基本的公開公正都做不到,還有何顏面立足於天地間?趙大人若心中無私,怎麼會怕去北衙?再說了,新的考官已經到了。大人躺在棺材裡,堵住大堂,也不成體統。”
“體統,什麼叫體統,帶兵衝擊考場就有體統了?”趙文華猛地做起來:“我是這科的副總裁,無不走。什麼新的考官,經過內閣閣議沒有,經過司禮監批紅沒有,嚴相和小閣老票擬沒有?”
“這個倒是沒有,事情緊急,陛下乾綱獨斷,有手敕在此。”
趙文華冷笑:“既然沒有內閣的擬票和司禮監的批紅,那就是亂命,趙文華堅決不從。”說完,就又躺了下去。
李春芳無奈地笑了笑,正要吩咐一個官員看好趙大人,餓了給吃,渴了送水,自去忙自己的活兒。
這個時候,外面有人來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