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西街與蔡狗相鬥,與公安局巧合,對其實施抓捕之後,這條道上的人,沒有不知道王滿倉的。人們幾乎是掰著指頭說著他與中州官場的關係:中州地委副書記,王滿順,他大哥;田縣縣委書記,李鳳岐,他家賬房先生;縣長,陳忠實,他乾哥;政法委書記兼法院院長,黃青良,他姐夫;公安局第一書記,李大奎,他表哥;隗鎮公社書記,蘇君成,他表哥哥,至於其他小官、副職,還用說嗎?而且,他一個小小的運輸隊長,這些當官的請他吃頓飯,那就是縣城大眾食堂的二樓雅間,他都要坐上位的。
或許,在國人的理念裡,能與官員扯上關係,不僅僅是一種榮幸,更是一種實力,一種無法逾越的實力,不用說話,就能把對方給打倒了。中國的官文化裡,有一句名言叫“是親三分向、沒親都一樣”,而商業文化裡的“熟人多吃四兩熱豆腐”,更是把此種關係與利益聯絡得更加緊密了。
隗鎮的傳說中,更是神乎其神。說王縣長廷玉先生便是個認親情的模範,說的是抗戰勝利後的那年,田三叔茂恩先生,在田縣縣城賣白菜與一個同樣賣白菜的小混混鬧開了矛盾,二人扭打到了縣衙,王縣長升堂,田茂恩正要喊叫“二哥”,卻被王縣長一個驚堂木給鎮住了,嚇得急忙跪在地上。王縣長問道:“下跪的是哪裡人啊?”那小混混傲慢地回答道:“俺,縣城東街的。”田茂恩不服氣,說道:“俺家,隗鎮達摩嶺的。”誰知道王廷玉又一拍驚堂木,說道:“什麼達摩嶺的,我怎麼不認識你,冒充本知縣大人的同鄉,來人啊,把他給我抓到後堂,爺要好好審問他一番。”
那個小混混見官司打贏了,很是高興,正要感恩起身,沒有想到王廷玉又拍了一聲驚堂木,說道:“他們不是爭一堆白菜嗎?拉回來,做為贓物,充公了。”那小混混一聽,急了,原來他乾的是坐地買賣,店裡的菜多著呢,而田茂恩,就那一挑子,也快賣完,只剩下兩三棵了,這要是雙方都充公了,那損失可就大了。於是急忙又跪了下來,說道:“縣長大人,俺爹是東街保長手下的那個孫二愣子,孫二愣子啊。”
王廷玉好像沒有聽明白,又回問了一句:“叫啥啊?”那小混混便大聲說道:“孫二愣子,就是娶了俺娘、俺姨他倆的那個孫二愣子。”王廷玉一聽,大怒,說道:“給我狠狠地打,什麼東西?在這兒也不給老人避諱,對老子直呼其名、直揭其短,大不孝,往死裡給我打!”於是,那傢伙便殺豬般地嚎叫了起來,王廷玉又沒收了他店裡的東西,全部補償給了此時正在後堂和師爺喝茶的田三爺。當然,這個傳說,而且這個傳說,只歸隗鎮人民,連當事人田茂恩也模稜兩可地說:“俺二哥,肯定會向著我的,他還能向著外人不成。”
有了威望的隗鎮運輸隊,生意不是一般的好,不僅是要貨的企業、學校和城裡大小的用煤單位,而且需要出貨的煤礦、企業和商店等,都紛紛與王滿倉籤合同,看準他的,不僅僅是他的厚道與合理的價格、及時的運送,更是要結識一下他,或許他們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目的和真實的利益訴求,更或許這就叫“關係儲備”,對於田縣人來講,臨時抱佛腳式的求關係,怎麼也勝不過這種提前結識的關係。
閆福生和吳大用是在達摩嶺煤礦找到王滿倉的,他正領著他的運輸隊員在裝煤。今天已經是第三趟了,收完麥子後的孫俊剛,又給他加派了力量,五個壯勞力和八匹大牲口,加快了運送的速度。王滿倉說,要大夥爭取到吃完晚飯時,再跑一趟近的,給濁岐公社機關食堂把煤給送過去,那邊,是君威表哥的戶頭,晚上有人接待,卸車後就在他們公社夥上吃飯。運輸隊的伙食雖說不準時,但顯然要比家裡好得多,各人的收入大夥都保著密,但也早被留在生產隊從事蔬菜、糧食、烤煙生產的社員們羨慕得不得了了,吵鬧著要往運輸隊來呢,孫俊剛不得不表示,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