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在我身後呆了片刻,見我一直無聲啜泣著跪在那兒,只說了句:“不是你的錯,你真的無須太難過。”也便離開了。
人皆離去,整個大堂裡顯得空蕩蕩,寂靜得甚至能聽見屋外雪落的聲音。
許久許久,我聽見“篤篤篤”的聲音,一開始很輕,漸漸地變得清晰起來,是有人在敲著地板,就在我和顏娘立身的位置上。
顏娘真不愧是個聰明的女子,脂粉堆裡的女英雄,誰也想不到,平日裡人來人往三教九流匯聚的明月樓大堂底下,竟然暗藏乾坤,就連在劫恐怕也料不到,他費盡心思要抓的人,原來就藏身在他多番踏過的地板下面。
我放下顏娘屍身,掀開那塊赤紅色的牡丹地毯,回應著也敲了敲地板。
很快地,一小方塊的板面從下往上翻開了,阿娜雲牽著蕭染的手從裡頭走出,兩人早已滿面是淚,見到我都撲了過來,伏在我懷中哭泣。
我安撫了他們好一會兒,然後拉著他們的手來到顏孃的屍身前,哽噎道:“來,先給你們的救命恩人叩頭。”
阿娜雲和蕭染躲在下面,早就知道上頭髮生了什麼事,好幾次蕭染想衝出去,都被阿娜雲捂著嘴巴阻止了,他們唯一能回報顏孃的,就是好好地保住性命,平安地活下去。
他們跪在顏娘身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蕭染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這是他幼小的生命裡,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對死亡,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死”所代表的含義。
“姨娘……”蕭染掛著眼淚,抬頭問我:“顏娘姑姑死了,是不是再也不會醒來,再也不會說話,再也不會對染兒笑了?”
我伏地抱住他弱小的身子,不忍心告訴年幼的他如此殘忍的答案。
蕭染哭道:“姨娘,我以後會很乖很聽話的,就算藥很苦很難喝,我一定會全部喝光,不再挑食,不再欺負別人,我會養好身子,努力長大,做一個正直有出息的男子漢,我會好好孝順父親、母親大人,每天給大伯請安,陪姨娘說話解悶,所以我們都不要死,永遠都活著,好不好?”
緊緊摟著他,一遍遍撫他的頭:“好孩子,好孩子……”多麼一個懂事的孩子,抱在懷裡是如此的溫暖,我的兒啊。
我保證道:“你們都會好好活下去的,姨娘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你不會死的……”
“這可就由不得你了,姐姐。”一道清冽的聲音伴隨著飛雪飄來。
在劫昂首負背站在門口,彷彿頭頂著黃天,腳踏著后土,颶颶不可一世。
侍衛泉水般自他身後湧出,很快地就將整個大堂重重包圍起來。
阿娜雲害怕地躲到我身後,蕭染也縮排我懷裡去了,我抱著他,緊緊地,就像抱著生命僅存的溫暖和希望,努力維護著理智,冷眼看向在劫:“你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
“事實證明,姐姐的確不值得託付一絲的信任,在朕為那些前朝餘孽和造反起義的亂賊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你居然還要在朕的背後插一刀。”
在劫踱步走進來,居高臨下地俯視我:“之前顏娘那個賤奴就曾頻頻向朕打探你,朕便知道,興許只有你才能獲得她的信任,引出這兩個餘孽。”
我臉色大變,看向本本分分立於在劫身後的柳蔭苒,終於徹底明白了。
一切都早有預謀i,這就是一個局,引我下跳的陷阱!
難怪在劫今早會來邀我賞梅,難怪侍衛來報的時候,明明說話很小聲,卻偏偏還是讓我聽見“臨江王蕭染”五個字,難怪柳蔭苒會如此湊巧出現,難怪盧肇人會如此輕易放人……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在我算計在劫的時候,他也同樣在算計我,最後還是我奇差一招。我輸在對自己弟弟的信任,而他贏在從一開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