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我暗暗舒了口氣,安撫道:“聖上,您日理萬機想必是累了,今日便早些睡吧。”他輕微點頭,神情不太好,揹著我躺下,大概是覺得不好意思。我不自覺地從背後摟住他的腰,是小時候哄在劫睡覺養成的習慣,待驚覺時正要抽手,又被他拉住手不許放開。
迷迷糊糊不知什麼時候睡去,睡得總是很淺,半夜醒來,發現床榻一側是空的。
不遠處似傳來吟吟之聲,我掀開緯紗赤腳走出,外殿紫色紗簾重重飛揚,銅壺滴落聲音愈發幽遠,便見那華貴的牡丹地毯上凌亂散著衣物,有一女人渾身赤/裸地被經天子壓在身下承歡,面部朝下看不到她的臉,只能看見天子猶且穿著白色寢衣,合著睛,緊蹙眉頭,不似在享受雲/雨之樂,更像在洩/欲。那女人似怕吵醒我,拼命咬著下唇忍住呻/吟,那壓抑的聲音聽不出是痛苦還是快樂。
我重新退回內殿,駐足在視窗。窗外的月還是圓的,月色極明。仁德殿外的萬物都披上了淡色的光暈,遠處鳳藻宮的重塔立在後山蒼翠中,層巒疊嶂,在夜霧中若隱若現,恍若仙境讓人嚮往。地上落下的月光瑩白無暇,彷彿人世從來都是如此乾淨,沒有骯髒。
枝葉重疊的園林,隱約看到一個人影倉皇離開,似是常昊王,一眨眼又不見了。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怕是自己太想他了吧。回到榻上躺著,沒有立即睡去。外殿的歡愛似也結束了,不消半會傳來腳步聲。我闔上眼佯裝熟睡,那人在床畔站了許久,久到讓我以為房內根本沒有這個人,忽聞他喃喃唸了句:“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嘆息著躺回床上,輕輕地將我攬進懷裡。
此後,經天子每天都在我寢宮過夜,但沒再碰我,只是單純地與我抱在一塊說話,說累了就睡去。半夜寵幸完那個女人後,又重新與我共枕相擁,彷彿那一場場春宵都是跟我度過的。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也許不是真的想要我的身子,只是希望身邊躺著的,是他喊得出名字的女人。
他已經三日不曾早朝了,料想楚婕妤淫靡後宮的罵名便如這秋日漸黃的樹葉日漸增多了罷。
這日我早早叫醒他,他睜著腥睡的眼睛滿是不解地看著我,我笑說:“皇上,您該早朝了。”他說:“不去了,陪悅容重要。”又把我拉回被窩裡。我苦笑著推開他,“去吧,總是不上朝看在大臣眼裡也不成禮。”整天寸步不離地陪著我,也讓我做不了事。
他安靜凝視我良久,募然笑了,“好,聽悅容的。”服侍他穿戴衣袍冠冕,平眉順目地送出仁德殿。
當經天子踏出殿門打奼紫身邊走過時,便見奼紫俯首看地,侷促地一下下拉扯衣角,臉上佈滿羞澀的紅潮,像醉了酒的美人臉。
我看在眼裡,笑笑沒說什麼。
當日,經天子下了一道聖旨,封大皇子趙原音為臨淄王,三日後前往東蜀封地。
名為封王,實則貶京。須知離了皇都的皇子要想當上太子,怕是痴人夢話了。
這事是兩天前我被史湘妃燙傷手後他隨口說出的。猶記得當時我面上規勸:“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您和湘妃姐姐都做了將近十年的夫妻,如真下了這道旨怕聖上日後要後悔的。”經天子對我說:“就是念著恩情才要這麼做,是該壓壓她囂張的氣焰,若收斂了朕自會另尋理由再將原音接回,若不知悔改,也便讓她自食惡果吧。”都說母憑子貴,子若衰,母亦敗,這一直是打擊後宮女人最直接的方法。只不過我想不明白的是,這道旨為什麼當日不下,非要等到今天?或許他是真的寵愛史湘妃,所以一直下不了決心?
我在御花園閒步走著,心事有點沉重,若經天子真念舊情,不對史湘妃趕盡殺絕,怕對計劃不利,我須得推波助瀾。
正愁緒上眉,偶聞遠處傳來女子的吟唱,正是日前我唱給經天子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