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還有整個胡闕做後盾。五姐聽後點點頭,喃喃道:“這樣就好,他的志向很大,從不甘寂寞,可他總是他寂寞……”說著不自覺流淚了。
我遞過絲巾,她接手擦擦眼淚,朝我赧然笑了一下,我才要開口,她擺手讓我勸解的話就別說了,說習慣了想他,也不想改了這個習慣,她問我:“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進宮做天子的妃嬪麼?”我道:“十八歲之前未出嫁的姑娘選秀進宮是大經的慣例。”五姐笑笑,“傻十妹,像我們這等出身的官家小姐,若不是自己情願進宮,有的是辦法躲開選秀。”我瞭然點頭,五姐的生母是三娘司空夫人,司空家和楚家兩家權勢,都足以讓她成功避開選秀,我進宮前的境遇跟她比起來那就天壤之別了,雖說過繼到蕭夫人膝下,但恰恰就是蕭夫人逼著我進宮,為的是不讓我嫁給常昊王。當時我還納悶,常昊王如何也算是一方權貴,攀上他還不比攀上一個無權無勢的傀儡天子有用,她為什麼如此強制反對?後來才漸漸明白,原來她是不願我跟她侄兒糾纏不清。話又說回來,五姐愛慕蕭晚月,若真不願進宮伺候經天子,有的是辦法躲掉,但她最後還是進宮被封了貴妃,與史湘妃兩人雙霸後宮足足近十年。
聽我問了聲為什麼,五姐睜著空蕩蕩的雙眼,淡淡道:“當時也沒想太多,只聽說史青嵐要去選秀,我也就去了,如果我能豔壓群芳,讓她落選,也算為自己出一口惡氣。”聞言,我俯首嘆息:“那是因為五姐知曉她與蕭晚月從小青梅竹馬,感情深厚,而她在史家地位不高,是庶出的女兒,沒法躲過選秀,所以你想,只要你能讓她落選了,她就能夠嫁給蕭晚月,代替你照顧她一輩子,你給不了的幸福她能給……五姐,你真傻。”
那雙一度乾涸的眼眸,再次溢滿了淚水,五姐哭道:“可是她最後還是進宮了,為什麼她總是要跟我爭,就連選秀也不甘示弱?我當時好恨,真的好恨,我想要是我們都進宮了,晚月怎麼辦,他那麼怕寂寞的一個人,沒人陪他的話該怎麼辦?早知道史青嵐是鐵了心的要進宮,我為什麼要放棄晚月?我不該放棄的……”可是皇命已下,覆水難收,她和史青嵐,都沒法回頭,從此深宮閨怨長伴,哪怕皇恩浩蕩,也再也填補不了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五姐走在前頭,回頭看我,燈籠提在她的手裡,幽光下淚眼婆娑,似臨水落照的花朵,美得幽怨,“我是十八歲那年春天進的宮,可從那之後,我的生命裡就再也沒有了春天。”我紅了眼睛,不由想起她十八歲那年除夕,從皇宮回到楚府省親,只為見蕭晚月一面,卻被蕭晚月丟在雪地裡捂面哭泣的一幕。似乎,她的春天就永遠留在了那裡。
後來聊了什麼,是怎麼分開的,又是怎麼回到家的,已經記不清楚了,只隱約還記得分別前五姐讓我以後多多去探望她,姐妹倆好好說說話,我知道其實她想聽我說更多蕭晚月的事,見不到他的人,能聽到他的訊息也是好的,每個人都有痴的天分,就看你能不能遇見讓你痴的人,她遇見了,卻不幸遇錯了人。我的心情有點沉重,隱約泛起一股莫名的怨氣,想起蕭晚月對待五姐和史青嵐的無情,又不由想起蕭晚風對待長樂郡主的寡恩,他們蕭家的男人的心是石頭做的麼?
回頭想想,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蕭晚月也就罷了,舊情已散,往事如煙,對他無所謂愛或不愛,曾經的一段感情便留心中,待百年後白髮中回憶,如今已沒必要為他生悶氣了;而對蕭晚風的怨氣倒有點沒由來,莫不成還要見他與長樂郡主糾纏不休的好?心中無愛,待之無情,總好過曖昧不清,徒惹情債。只是如今看到五姐為蕭家男人傷情,難免有種兔死狐悲之感,若日後蕭晚風負我,恩愛全做虛無,那我又會落得怎樣的下場?怕是比五姐還要來得淒涼吧。搖搖頭又暗笑自己想要太多,蕭晚風又怎會負我,他負了天下負了自己,也絕不會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