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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部分

中宮鳳印,品行操守須是天下女子典範,且不論楚悅容改嫁多夫,便是多年玩弄權術、心機沉浮已是女子下品,斷無資格成為一國之後。

蕭晚風聞言,聲色不變,將一個權高位重的老臣杖斃庭下,又將一個戰功卓著的將軍拖出午門腰斬,復而革職了十三名文臣八名武將,才讓反對聲沉默殆盡,轉而變成贊同的附和聲。

長川上下,趨炎附勢討好我之人甚多,嫉恨怨怒我之人也不少。眾人觀其表,怎不知其相?

你以為他蕭晚風當真為了立我為後衝冠一怒殺忠良?不,那僅僅只是表面而已,古往今來“狡兔盡,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的例子多不勝數,他們焉能不知?

現在也只有戰戰兢兢地順從君意,不被找到殺頭的把柄才是識時務,卻是將滿腔恨意往我身上倒,指不定暗地裡痛罵我女色誤國。

為表我非是禍水紅顏,自來到長川之後,大昭朝政我是充耳不聞,甚至連女眷們喜愛的消遣也片葉不沾,一直將自己關在夜梧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充作閨秀,以示女子之典範。你說他蕭晚風厲害不厲害,一箭雙鵰呢。

六月入夏,時有驟雨。

這日不知何時下的雨,漸漸瀝瀝吵鬧不休,將我自午後的酣夢中擾醒。雨水蜿蜒流過琉璃雕瓦,簷下垂落細流如注,曲苑長廊兩側遍植高大梧桐,深深碧葉,篩落淚淚水影。我突發起了興致,也不顧身後宮女焦急地叫喚,薄衫赤腳地跑去梧桐樹下淋雨,遍體生涼,彷彿置身於漫漫虛幻之中。

雨點忽而消失了,一把青藍油紙傘遮在頭頂,便見蕭晚風打傘而立,斜飛入鬢的眉,燦若星辰的眸,眼底是濃濃的笑意:“怎像個孩子?”

我不搭理他,跳出紙傘的庇佑復而漫步雨中,點著腳尖在青玉斑石上跳躍,沿著斑石上雕刻的一朵朵紅蓮一步步移動,彷彿腳下都莞爾生出了蓮花。我覺得有趣,翩翩引袖旋轉,玩得更起興,全身也都溼溼嗒嗒了。

他在一旁含笑靜靜看著,眼底滿是寵溺。

我回眸衝他笑道:“晚風,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總是赤著腳走路了,腳底冰冰涼涼的,真的很有趣呢!”

蕭晚風也來了孩子的興致,棄了紙傘褪了鞋襪,也與我一同雨中赤腳漫行,我在前面打著圈兒走,他在後邊負手踱步,安之若素,悠然如賞庭前花開,卻是眉眼不眨地凝視著我,那雨點打在他紫金色的裘錦上,落下深淺不一的圓形水印,彷彿滲透進心扉的絲絲滋味。

路遙迎了過來,焦急道:“主公,前些日子您淋了雨便起了十多日的燒,這會兒便別折騰了,快些回屋子裡去吧,算是卑職求您了。”

我怔了怔,卻被蕭晚風拉著手前行,留下一句:“別理他,整就一個管事公。”路遙一臉苦兮,怎攤上了這樣的主子?

所幸這是場驟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雨過天霽,陽光也破雲而出。

天雨已停,梧桐雨未停,繁盛的枝葉下,陽光斜斜滲透,樹梢水滴濺落,熒熒閃閃的金光,總有種美妙不似真實的感覺。便是一條長長的青玉石路,兩排高大的梧桐,他與我攜手共走。人生的路呢,他能伴我走到幾時?

剎那心驚,我怎起了這樣念頭!猛地將手自他掌中抽回,他默默看我,許久許久,說:“我們回去吧。”

一列內侍疾步趨行而來,為首一人捧著煎藥的小爐,後頭每人都捧個藥匣,急忙往夜梧宮趕去。

我接過藥碗,那藥汁濃稠得似墨,飄入鼻端的藥味濃重,我卻覺出清苦裡的甘綿,彷彿縈繞在悲喜邊緣的滋味,無端令人覺得心安。又心想他自小吃著這苦東西長大,也真是難為了。

蕭晚風掩鼻略微蹙眉道:“不過淋了稍會的雨,並沒有哪裡覺得不適,這藥咱們不吃了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