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門開,那人走進來,我並沒有表現出被欺瞞的憤怒和質問,只是靜靜說:“我的弟弟昨天成親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卻是最後一個。長卿,你讓我成了一個最不可親的姐姐,連婚宴都沒法出席。”
寂靜少刻,有個平淡的聲音回答:“我已經差人送去名貴的賀禮了,九州八郡再也找不出更名貴的東西,並不會讓你太過失禮,再說你現在身懷六甲不宜長途跋涉,他們會理解的。”
“說出你真正的理由吧,別將我當做三歲可欺的孩子。”
他並不瞞我:“你現在還不能見楚在劫,更加不能見蕭晚月。”說到後者,我在他臉上看到一種與蕭晚風如出一轍的神色。他們都顯得十分焦慮,但,為什麼焦慮?
我無心細想,衣袖下握緊拳頭:“在劫……他需要我的祝福!”
“不,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祝福,那隻會讓他覺得自己的姐姐太過神聖,而他太過無能。”
肩膀一震,我鬆開了雙手,嘴角蔓延出苦笑。是的,他說的很對,我總自以為是地認為怎麼做才對在劫最好,卻刻意忽視了在劫的驕傲,所以我做的事在他眼中都成了一種施捨的自我犧牲,他沒能力阻止,總會痛恨起自己。可不這麼做又能怎樣?
門外有人通報,南邊送來訊息了。司空長卿從侍衛手中接過密函展開一看,隨即泛出冷笑,對著我用一種怪異的語調說:“也真是你的好弟弟,一個過河拆橋,一個鋪橋造路,為了讓自家姐姐開心,真的不顧一切了,就這麼搭上一輩子。”言訖,略帶怒容拂袖離開了,書信在他轉身後如白蝶般飄落在地。
我拾起來一看,眼眶瞬間灼熱,嗚哇一聲哭了出來。
是皇都傳來的訊息,昨晚發生的事,今早才傳來金陵。
成親前夕,在劫消失了,人間蒸發一般遍尋不得。這場婚禮,賓客皆至,天下皆知,蕭家和楚家都丟不起這個臉,於是天賜替代在劫娶了蕭晚燈。沒有人敢去計較,為什麼新郎會由楚十一爺換成了十二爺,世間百態,不過再度上演一出荒誕的戲曲,而已。
終於知道天賜的那一封信為什麼會寫得那麼激動,他在掙扎,劇烈地思想鬥爭著,然後,他做出了選擇。
彷彿有兩道聲音在腦海中不斷迴旋。
在劫說:我寧可死,也不要吻我所不愛的人。
天賜說:我寧可死,也不要違揹我允的承諾。
走出書房,抬頭看去,那片天空總是那麼寬廣寂寥,很多很多年了,依舊如此,很多很多年以後,也依舊如此,而那兩個曾說過要陪我看每一個日出夕陽的孩子,他們都長大了,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去了不同的方向。
我看到了太多成長帶來的無奈和傷痛。人在選擇一些東西的時候必然會失去一些東西,無論怎樣完美的選擇都不會盡善盡美。我、在劫、天賜無數次地選擇,無數次地失去,有時候也真覺得,其實沒有選擇才是最幸福的。
這一天,我最終讓自己感性了一回,想了很多。
想著,愛一個人意味著什麼呢?
愛,便是為他的幸福而高興,為使他能夠更幸福而去做需要做的一切,並從這當中得到快樂。
想著,幸福又意味著什麼呢?
幸福像一場鬥爭,這種鬥爭不論是如何的艱難,它並不是一種痛苦,而是快樂,不是悲劇的,而只是喜劇的。
天賜選擇愛的方式,在劫選擇幸福的鬥爭,而我呢?或許還在兩者之間徘徊。
在劫,你是快樂的。你寧可死,也不要吻你所不愛的人,我們都做不到。
※※※
自從在劫消失後,司空長卿安排在我身邊的侍衛突然多了起來,不想深入思考他這樣安排的目的,除了暗廂惦記著在劫的下落,日子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