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陣漏跳,抬頭細細看去,那白光的最中間明暗快速地變化著,如旋轉地風車,有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緩緩踏出,鬃毛飛揚如同白絮,便見馬背上那男人,衣冠勝雪,鬢髮如雲,眼含星光,薄唇抿成一道弧線,似有如無地笑著,笑容銳利如刀。
你道是誰?竟是蕭晚月!
蕭晚月出了城門,策馬立於佇列中間,俯瞰著前頭的趙之城,笑了笑:“原來是之城啊,今早我接到訊息說你被金陵軍脅持了,一路往大雍城這邊來,後又接到密報,說金陵軍攻破了青雲關。我正準備率兵去救你呢,沒想到真是巧了,竟在這裡遇見你。”頓了頓,取笑道:“之城,你現在的模樣可真是狼狽呢,到底是誰如此大膽敢讓你堂堂小王爺受這樣的委屈?”
不等趙之城回話,便徑自替他答了:“是她楚悅容吧?”
趙之城臉色微變,隨後尷尬地清咳幾聲,邊廂整理自己的發冠。蕭晚月沉沉笑了聲,對著趙之城身後那黑壓壓的一群人喊道:“悅容,你既然也來了,便出來罷。”
藺翟雲朝我搖了搖頭,眼色示意我隨時準備撤退。我深吸一口氣,馬鞭一揚,確是往前去了。藺翟雲的驚呼一聲:“夫人不要啊!”我早已一馬當先,躍到了前頭。都到了這裡了,怎麼可以再撤退?我能重頭再來,但是在劫呢,他若是遇險了,我重頭再來了又有什麼意義?
我籲馬停立,仰頭對蕭晚月寒暄道:“好久不見了,淮靜候。”喊的是他的爵名,現在的我與他,便如那日沒有陽光的清晨一般蒼白無色,早已失去親暱呼喚姓名的資格,卻是不知,他是如果才能喊得出“悅容”二字。
乍聞那聲稱呼,蕭晚月恨恨看我,漸漸地又平穩下來,聲色不變道:“到了這裡就不要再前進了,前方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我也不與他迂迴,開門見山道:“我要去就我的弟弟,誰都不能阻攔我!”
蕭晚月冷笑:“救他?悅容,你現在有時間擔心他,還不如多多擔心你自己呢。”
我蹙眉道:“什麼意思?”
蕭晚月道:“大雍城拿下之後,接下來就是你金陵了。趁著現在我們還要捕殺漏網之魚,你且回去金陵召叢集臣好好商議對策吧,怎麼阻擋我們蕭家這次的進攻。這次可不比兩年前了,我們沒必要故意放你金陵苟安來拖垮當時日漸強大的大雍城。聽我一勸,或許投降會除去一場浩劫,免遭生靈塗炭。”
我的臉色頓時變得很差,蕭晚月的這番話,是不是意味著蕭晚風早就知道在劫的真實身份乃是大雍城的梟主了?如此說來,兩年前他留下一個戰敗後千瘡百孔的金陵,不做最後一步進攻,反而選擇撤兵的真正原因,並非是因為當時天氣惡劣導致他們蕭家大軍無力作戰,而是想讓我拖累在劫,讓大雍城養著一個瀕臨沒絕的金陵,從而無法持續壯大起來與他們蕭家為敵?
兩年後的今天,時機成熟了,金陵雖恢復了元氣,但不復往日司空家的雄風,而大雍城表面雖是風光,內部卻敗絮叢生。天時地利與人和,他們蕭家終於可以動手了。他們先伺機內亂東瑜,再討伐大雍,最後再踏平金陵,一步步計劃,一件件安排,當真環環相扣,步步為營,讓人防不勝防!天下何愁不落入他們蕭家的手裡?
蕭晚風啊蕭晚風,我如此機關算盡處心積慮的防備他,到最後還是著了他的道。時至今日我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不自量力,在他面前,我的那些小伎倆不過是過家家罷了,他高興了陪著你玩,純當人生一次無聊的打法,到頭來我也只是他捧在手裡覺得幾分有趣的棋子而已。
蕭晚月不再看我,對趙之城道:“我本以為你是受了脅持,看來你現在的處境還不錯嘛。之城,你是頭腦發昏了嗎,居然胳膊往著外頭拐,她楚悅容許了你什麼好處,你要如此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