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徹撫了撫她的額頭,他起身獨自到了火堆對面落座。
他目光看著火堆,和火堆前正裹在衣服裡熟睡的楚洛,深吸一口氣,仰首唏噓。
今日的事恍然讓他覺得回到了半年前的時候。
那時他才遇刺墜崖,從輕塵身上醒來,還不清楚所有事情的緣由,心中還忐忑著能不能從一隻馬變回去。
而今日,唯一的不同,是他不是輕塵,他還能照顧楚洛。
雖然還是她最後渾渾噩噩生得火,但至少他沒將火星子吹熄了去,否則,今晚兩人怕是都要吃虧。
從源湖落水後,水差太大,他們被水衝出去很遠。
他一直死死抱緊她,最後平緩處,才抓住一側的樹枝停下,只是這時候已經離源湖很遠。
源湖下游通往濱江。
他們應當是被衝到了濱江沿岸的一處,多遠不知道,但是肯定已經不在京郊,所以一時半刻還沒有人尋來。
他其實寧肯沒有人尋來。
若是要殺他的人是佟林,尋到他,他同楚洛都有危險。
但佟林是他的御前侍衛,旁人會信佟林的話。
佟林的事如同一把刀宛在心底。
此處是濱江一根支流的沿途,岩石下正好形容一個可以擋風的小天地。
似是先前一直緊張著,後來火堆升起來,才如釋重負。只是替她脫完衣衫,他整個人就有些靜不下來心,倒眼下,反而才覺得早前在源湖船上,背上被人砍傷的刀傷,隱隱有些發痛,還有手臂處,先前要抓住樹枝,還要帶著楚洛一道,其實整條手臂都擦傷……
傷口要儘快處理,他心知肚明,幸好不是夏日裡。
夜風吹來,幽幽寒意入骨。
他披了件裡衣,其實有些涼透,只得搓了搓手。
他是可以同楚洛蓋同一件中衣和外袍,但想到方才險些失控,又有些後怕。
不知過了多久,半是警覺,半是也睏乏至極。
最後,也不知什麼時候趴在火堆一側睡著……
醒來的時候已是翌日,他記得她指尖的暖意。
還是在他是輕塵時候的事。
他緩緩睜眼,見楚洛跪坐在他跟前,眼圈紅紅的,但人似是精神,不似昨日那般迷糊都不醒。
他溫聲笑了笑,「你沒事了?不燒了?」
楚洛的目光中,見他伸手,自然而然得摸了摸她額頭,似是已然同她熟絡親厚一般,全然沒有避諱。
楚洛微微愣住,一時忘了躲開,也不知他何時同她這麼親近了?
楚洛頓住,沒有出聲,也沒有動彈,只是臉紅了大半去,既而淡淡垂眸,修長的羽睫傾覆,斂了眸間驚訝的情緒。
「你額頭有些涼……」李徹卻是攏眉,似是擔心她。
楚洛剛剛垂眸,又稍稍抬起看他,輕聲道,「是你的手燙……陛下,你在發燒……」
李徹頓了頓,眸間似是意外,伸出手背摸了摸自己額頭,彷彿真有些燙,但許是他的手背原本就是燙的緣故,覺察並不明顯,但確實伸手的時候覺得連帶著周身都有些痠痛,沒什麼力氣。
他想撐手起身,蓋在他身上的衣裳滑落,他反應過來,早前蓋在她身上的中衣和外袍都重新蓋回了他身上。
楚洛輕聲道,「多謝陛下,昨晚……」
她是想說,他昨晚把能禦寒的衣裳都給她了……
李徹卻忽得想起昨晚他擁著她的場景,她偎在他懷中,呼吸靠在他頸邊,他抱著她,偷親親她,指尖上彷彿還殘留著他輕撫上她肌膚時的滾燙溫度……
李徹覺得很有些上頭。
驀地,似是鼻尖一熱。
他全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