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撞楚嵐那一下子確實是解氣得很,他是天子的時候,誰敢這麼在他頭上撒野,但他眼下是隻馬,他的身份並不能給他尊嚴……
時間一天天過去,能回去的希望於他而言似是越來越遠。
若是往後餘生,他都是隻馬……
李徹很想迴避這樣的問題,但理智讓他無法迴避。
若是往後餘生,他都是隻馬,他是願意跟著楚洛的。楚洛的手很溫暖,會給他尊重,亦不會像今日那個無理取鬧的楚嵐一般……
他若日後真的只能是隻馬,他是有些後怕,怕東昌侯府會真像飼馬小廝說的那樣,將他送人。
李徹徹夜未眠。
……
李徹三日沒見到楚洛了。
除了給他餵食的飼馬小廝,他也沒見旁人。
飼馬小廝見他怏怏的,似是也不怎麼餓,又恢復早前不想吃東西的模樣,小廝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嘆道,「你呀,就是運氣好,惹了這麼大攤子事兒,府中竟然不追究了。要不然將你打死,或是送出去,你才吃不了兜著走。」
李徹豎起耳朵,聽飼馬小廝的意思,是這事兒就這麼過了。
那楚洛是不是也沒事了?
他是擔心楚家老太太為難她。
飼馬小廝這些時日的相處,似是也覺得輕塵這匹馬雖然是匹矮腳馬,但似是個機靈又通人性的,因為每次同他說話,他彷彿都在認真聽一般,有時候豎耳朵,有時候偏頭,旁人許是看不大出來,飼馬小廝還是能看出來的。
「成精了吧。」飼馬小廝感嘆。
李徹警覺做出一幅呆滯模樣。
飼馬小廝笑道,「真是魔怔了,你就是匹馬,頂多聰明些,還喜歡聽人說話。」
李徹心中唏噓。
「輕塵,好好吃你的草,別等六小姐來,見你餓瘦了,以為我待你不好。收了六小姐的錢,事兒得替人辦好了。」
飼馬小廝將乾草放進食槽裡,又添了水,這才哼著歌轉身離開。
許是飼馬小廝這番話真說到了他心裡去,好歹算是有了楚洛訊息,也知曉風波過去了。李徹低著頭,心中微松,嚼著食槽中的乾草,似是也有了味道。
在等一日清晨,李徹在馬廄中百無聊賴等著飼馬小廝來同他說話,只是耳朵微微豎起,立即聽出這腳步聲是楚洛的。
當下就從馬廄中「嗖」得一聲站起,馬蹄抖了抖就往馬廄最外側來。
他個頭不高,正好能從合適的縫隙處見到不遠處的兩道身影。
楚瑤正同楚洛說著話,一面往馬廄這裡來。
不同的是,今日兩人都穿著騎馬的衣裳,英姿颯爽。
臨到馬廄前,楚瑤同楚洛分開。
楚瑤的馬同旁的馬在一處,輕塵是單獨關在一處馬廄的。
等楚洛走到馬廄前,李徹只覺一雙眼睛盯在她身上似是根本移不開,白色的騎馬服,乾淨利落,只在腰間和胸前各有一根水藍色的紗巾做點綴,幹練又精神。
李徹目不轉睛的時候,飼馬小廝上前,「六小姐!」
楚洛道,「把輕塵牽出來吧。」
飼馬小廝應好。
李徹心中歡呼雀躍,就差自己扯著飼馬小廝上前了。飼馬小廝心中腹誹,見六小姐和七小姐全然兩幅模樣,就算認自己主人也沒認成這樣的。
臨到楚洛跟前,李徹似是又忽得拘謹了,不怎麼好意思往前湊。
楚洛上前摸他,李徹只覺從頭蘇到了尾巴。
整個人的注意力都在楚洛的手上。
「六小姐今日可是要騎馬?」飼馬小廝見她穿了騎馬服。
楚洛溫聲應道,「嗯,和小九約了一道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