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徹臉色晦暗不明。
楚家三房的事一日還在,楚家便一日無法翻身,楚洛便永遠都只能做他的妾氏,中宮之位楚洛無望。
除非,扳倒溫餘海,妥善處理楚家三房的事……
溫餘海能在這個時候拿捏他,是因為惠王之亂和寧王之亂後,國公府獨大。
溫餘海若是不除,會讓朝政重新回到早前世家把持的局面。日後不單是立後之事,天子的權勢也會削弱。
溫餘海在朝中勢力很深,亦很聰明。
惠王之亂和寧王之亂前,國公府都蟄伏,所以連太傅都讓他拉攏和避諱國公府,但在惠王之亂和寧王之亂後,太傅中風,溫餘海才日益顯露。要扳倒溫餘海不是一日兩日的事,而是一年兩年,甚至三年五載的事……
溫餘海一旦戒備,許是更長。
李徹垂眸。
夜色已深,宮中落鑰,龍攆行至,禁軍侍衛連忙開門。
龍攆到外宮門,換了馬車。
車輪軲軲往太傅府去。
太傅門口的小廝連忙迎上前來,「陛下。」
「朕來看看太傅。」李徹低聲。
早前若是太傅還在,他尚有人可以商議,太傅也慣來拿捏得住朝中局勢,也不會任由溫餘海算計到天子頭上。
但眼下,太傅中風躺在寢臥中,除卻能聽到他說話,連眼睛都睜不開。
他也知曉這趟來太傅府無用,但早前靜不下心來的時候,都是同太傅一處,太傅與他下棋對弈,教他當如何思索,讓他思量後果如何……
似是都是昨日的事情。
「太醫來看過了嗎?」李徹坐在病榻前。
傅明朗應道,「每日都來,爺爺跟前沒有斷過人。」
李徹頷首。
「朕陪太傅一會兒,你去歇著吧。」李徹吩咐,傅明朗拱手退下。
「尋張對弈的棋盤來。」李徹朝大監道。
大監應聲去做。
大監知曉陛下今日的心情應是差到了極致,才會來太傅跟前。好容易寧王之亂得平,卻忽然冒出溫國公的事,太傅中風,陛下連可以商議的智囊都沒有。
大監折回時,李徹坐在病榻處,同太傅輕聲道,「太傅,朕當如何做?」
但病榻上的人如何會應?
不過是空期許。
李徹良久不語……
等棋盤置好,李徹先執黑子落子,而後執白子,早前同太傅的黑白博弈,如今成了自己一人博弈。
恍然間,彷彿對面坐著的,還是早前太傅,他還是少時在東宮的時候。
他一面落子,一面同太傅道,今日南懷水患,賑災銀兩卻被層層剋扣,到災民手中不足九牛一毛,鏈條太長,法不責眾,眼下南懷生亂,只能派兵鎮壓,他焦頭爛額。
太傅卻笑,賑災銀兩治標不治本,問他為何會生亂?
他思索良久,應道民生艱難,受了災,活不下去,所以走上反路。
太傅又笑,那派兵鎮壓可會適得其反?
他愣了愣,雖不願意,還是應道,會,本就艱難,還遭鎮壓,只會反得更厲害。
太傅眼中笑意更濃,既知如此,那應當如何辦?
他嘆道,能活下去,吃上飯,家人有希望。
太傅頷首,那老臣給殿下出個主意,不發賑災銀兩,由朝中出資在南懷加緊修建水利工事,只要家中男丁到工事幹活,便可領當日工錢和糧食,哪日不來,哪日便沒有,如此,人栓在工事上,有餘糧,有銀錢,不會落草為寇,工事修好之後又可抵禦水患,一舉三得,殿下覺得如何?
他茅塞頓開。
太傅又笑,因時因地制宜,卻不可回回都如此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