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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程的時候,羞澀地笑了。那笑容很美。

天楊,我在心裡說,任何人都要過這一關,任何人都得嚐嚐像塊玻璃一樣被這個世界打碎砸碎撞碎踩碎的滋味。不是這件事就是那件事,不是江東也會是別人。天楊,到時候你得堅強啊,它馬上就要來了,好孩子。

。 想看書來

天楊(1)

'天楊'

“珍惜黃昏的村莊,珍惜雨水的村莊,萬里無雲如同我永恆的悲傷。”

“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我的琴聲幽咽,淚水全無,我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

海子。我最愛的詩人。我常常在心裡朗讀他的句子,尤其是那句“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十三歲那年第一次讀到這句話,很想哭。不是所謂的感動、震撼什麼的,我想那種感覺類似於嬰兒出生時啼哭的慾望。那是一種幸福而又孤單的哀傷。這哀傷難以描述,難以形容,因為人世間一切描述和形容都是建立在這哀傷之上的,用古人的話講叫“至大無外”,用海子的話講叫“萬里無雲如同我永恆的悲傷”。

上班三年,我們值班室的抽屜裡永遠會有幾本我的書。除了加繆和海子之外,二十二歲的我和二十五歲的我喜歡的書已經大不相同。比方說,二十二歲的我喜歡王小波,二十五歲的時候我卻愛上了沈從文;大學剛畢業的時候還捧著《金閣寺》讀得津津有味,現在常看的卻是《安娜·卡列尼娜》這類老人家寫的書。我對閱讀的迷戀從我有記憶起就開始了,儘管這嗜好被楊佩指責為“裝腔作勢”。

江東曾經對我說:書裡永遠不會有真正的人生。今天我回想起來很難相信這話出自一個十六歲的孩子之口。我也是後來才漸漸明白的。那個時候的江東要比我成熟太多,這是導致後來發生的所有事情的根本原因,只是那時候我渾然不覺,經常傻瓜似的想:有男朋友的感覺真棒。你不高興的時候有人逗你笑,放學晚了以後有人送你回家,無聊的星期天裡有人跟你約會。就像一個得到一件新鮮玩具的孩子,把戀愛當成了一個糖果盒,以為隨便一抓就是滿手的繽紛絢爛。

還是讓我慢些提到那個災難吧。我現在不想回憶它。不是因為不堪回首,而是因為很多當時刻骨銘心的細節如今都想不起來了。——不對,如果這樣的話就不能用“刻骨銘心”來形容。

我們高中的時候,有一個很搞笑的詞來形容中學生的戀情:早戀。現在這個詞已經土得掉渣,十五六歲的女孩子討論的話題有可能是哪種避孕套的效能更好。這是好事,說明時代在進步。我記得那個時候,我的同桌莉莉問我和江東“做”過沒有,我茫然問她做什麼。再後來張宇良的女朋友也問過我這個,那時我已經知道什麼叫“做過”,我說沒有,她還不信,她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呀,你我是一樣的。”於是我就跑去問江東:我們到底什麼時候“做”?——想想看這真像宋天楊乾的事情。他看了我半晌,笑了,揉揉我的頭髮,說:“以後。”於是我便釋然,知道別人有的我們也都會有。

我從小就是寂寞的。我不會和人交往,我不會玩任何女孩子該會的遊戲。除了看書我什麼也不會。我討厭幼兒園,討厭上學,討厭任何意義上的人群。最要命的是,我永遠不能像別人一樣習慣這個世界。該怎麼解釋這句話呢?還是舉例吧。

我小的時候,兒童醫院裡的很多醫生都認識我。在宿舍院裡碰到我,他們都會摸摸我的頭,說:“天楊真乖。”尤其是那些跟奶奶歲數差不多的老太太,經常從菜籃裡摸出一個蘋果或者一個梨,遞給我,“天楊越長越漂亮了。”我知道他們對我這麼好不是因為我乖或長得漂亮,是因為我沒有媽媽。這可真叫我傷腦筋。每個人,每個人都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在那種眼神裡,好像我必須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