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抬抬眼皮,又迅速垂下,臉一紅,嘟囔道:“給那藍衣裳的姑娘……”
莫名其妙!
程雪嫣粉腮發燙,立時別過臉去。
她既不發話,也無人敢替她應下,那下人又不好再開口,回頭求助的望向主子,主子也不發話,於是大家都在那僵著。
“阿嚏……”
程雪嫣很不爭氣的又打了個噴嚏。
“雪嫣,那位公子也是好意,你身子一向不好,先披上御禦寒,走時再還他便是……”
湯凡柔這邊開了口,那邊下人便急忙進上衣服,然後如獲大赦的跑了回去。
湯凡柔抖開那疊衣物,卻原來是件墨色緞面暗紋披風,邊上鑲著一圈玄狐毛……果真是貴族子弟。
她心生好感,看向那公子目光變得柔和,甚至有了點打量女婿的慈愛,愈看愈覺其儀表不凡,器宇軒昂,與雪嫣倒正相配……
親自將披風裹在程雪嫣身上。
程雪嫣像被火燙了似的要丟開,卻聽得湯凡柔一句:“怎麼,二孃的好意也要拒絕嗎?”
她的確不好拒絕,只嘴一撅,惡狠狠的看向那人。
那人自然高興了,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
這人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她急忙仔細打量……一身黑袍,領口袖口均是暗色花紋。身量高大魁偉,面板微黑,俊眉如墨,襯得那雙深瞳漆黑閃亮,見她打量自己,又衝她一笑……
哎呀,這人不是……這人不是七夕那晚在金玉樓撞見的那個嗎?起先是和目前不知是死是活的竹子坐在一起,後來眾人打作一團,是他將自己從人群中解救出來放到碧彤身邊……
天啊,他豈不是認出自己來了?
天啊,他豈不是剛剛進來就認出自己來了?
天啊,他會不會將那日之事說出來?
天啊,他將衣物借給自己是不是想達到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若是自己反抗他便會……
天啊,她該怎麼辦?佛祖啊,救救我……
一時間眼前發白,腦子轟轟亂響,急忙將披風往上拽了拽……也不顧這是不是那別有用心之人的,只恨不能將腦袋縮到胸腔裡。
這披風有一股味道,說不上好聞還是不好聞,總之是越聞越心慌意亂,卻又暖暖的讓人安心。
韓江渚見她忽然變了臉色,緊接著又藏了起來,料是認出了自己,自然也捎帶記得那日的事,不覺好笑。不過看其周圍人的做派,她應是大戶人家的閨秀無疑,既然如此,又怎麼會淪落青樓替人唱曲呢?真是匪夷所思。
而令人匪夷所思的事還不止這件,她大概是不記得了,其實早在七夕之前他便見過她。他清楚的記得那是端午,她和一個小丫頭……應該就是現在立在她身邊的那個穿綠裙子的,男扮女裝到熙湖看龍舟,他邀了二人到亭中小坐,當時她刻意粗著嗓子說話,卻不知那粉嫩如玉的臉蛋纖細窈窕的身姿以及無論怎樣遮擋也掩蓋不住的女人的天然體香洩露了她的身份,卻還渾然不覺的裝模作樣……
唇角不覺勾上濃濃笑意。
她叫……雪嫣……
程雪嫣悄悄探頭檢視動靜,卻正對上他的笑臉。
急忙再埋頭下去。
該死!
不過或許也是好事,他這般精神抖擻興致盎然足以證明竹子還活著……
“停了停了……”
不知過了多久,盼兒歡天喜地的叫起來。
這期間,她好像是睡著了,待聽到喊聲抬起頭來,只見濃厚的雲層忽的變淡,眨眼便透出晴空萬里。因為有雨洗過,顏色格外透明溼潤。遠遠近近的樹亦是鮮豔無比,流翠滴珠。
長亭簷下有串串水流如飛瀑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