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頓後賣了出來。他自然也是改姓了趙,雖然是個執賤役的家僕,卻喜好聖賢書,聽得先生們子曰詩云便會跟著搖頭晃腦,只道這“子曰”是極了不得的事情,否則為何先生們都時常掛在嘴邊,便給自己取了個大名為“子曰”。到了鬱樟山莊後,見到那些新買來的孩童都可以讀書,自己卻須得守門撒灑,早就滿肚皮子的牢騷,不過做事倒是很用心,有空閒時也會追著請來的先生會孩童們問些字,趙與莒對他倒有幾分同情,只是他已經過了最適合學習的年紀,否則趙與莒定然會將他收入這群孩童之中。
“怎麼回事,如此吵鬧?”見趙子曰攔著一群人,趙與莒掃了一眼,然後沉聲問道。
這種事情原本應是趙喜或趙勇出面的,但今日特殊,這父子都不在,趙勇去了宿松(注1),而趙喜則去了磨坊——在這山溪之上,他們正在按階梯建另外兩座水壩,以增加磨坊的數量。
“大少爺,他們說李鄴在他們那偷瓜。”趙子曰恭恭敬敬地說道。
對於自己的這位少主,趙子曰的心思與那些孩兒完全不同,他只恨自己未能早些遇上如此的主人,否則也不會為了讀書識字而費盡心機。因此,他看著李鄴的目光就頗有些不善:大少爺如此待他,他竟然不知珍惜,卻要從鬱樟山莊逃走,還在外邊做下偷雞摸狗的勾當,叫人家找上門來,折了主家的麵皮。
李鄴鼻青臉腫,眼神裡既有羞惱不憤,又有恐懼。逃奴偷盜被捉,又被送回主家,這可是大罪,想到趙與莒的家規中那些嚴苛的條例,李鄴就不寒而慄,若真被打殘送官,他便是死路一條!
“大少爺。”因此,當趙與莒的眼神掃過來時,他便擠起笑容點頭哈腰。雖然這兩個月的相處,他現奴顏婢膝在大少爺面前並不討好,不過多年來養成的習性,要他立刻改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趙與莒沒有用正眼瞧他,目光越過他,直接停在那個得意洋洋的看瓜少年身上。
這少年也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眼睛裡竟是頑皮,盯著趙與莒看了會兒後,便頗為失望地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將這小賊交還與你。”
看瓜少年乃是鄉間富家子弟,是附近鄉里出了名的頑皮,看瓜不過是閒得無聊去瓜田裡耍子。他聽得鬱樟山莊大少爺的名頭,原來便想來見識見識,正好李鄴送上門來,在痛揍了李鄴之後,便帶著家中莊丁來。他本有些與趙與莒比試的心思,但見趙與莒只是七八歲的模樣,自覺是以大欺小,便覺得無味。
“何故氣勢洶洶而來,偃旗息鼓而去?”趙與莒卻不肯放過他。
趙與莒這話問得文縐縐的,看瓜少年聽得不是很明白,只是猜著其中沒有什麼好話,他翻了趙與莒一眼:“你便是趙與莒?聽鄉里說你極聰明的,我想來看看,你這麼聰明的人物,怎麼家中養的僮僕卻是小賊?”
看瓜少年辭鋒犀利,全然不象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童,趙與莒眼前亮了一下,這少年倒有些意思。
“你口口聲聲說他是小賊,他偷了你傢什麼東西?”趙與莒問道。
“偷了我家田裡的寒瓜!”那少年將頭一昂。
“證據何在?若是沒有證據,怎能說他偷了你家的寒瓜?”趙與莒又問道。
“早知你會抵賴,所以我將寒瓜都帶來了!”少年撇了撇嘴,這些日子他聽得許多關於趙與莒的傳聞,家中父母每每教訓他時,便會將趙與莒的例子舉出來,他心中不憤,也有意要折趙與莒的面子,因此他向莊丁們使了一個眼色。莊丁笑嘻嘻地拿來一個筐子,裡面裝著五個大寒瓜,看上去極是誘人。
“我沒偷,我沒偷!”李鄴這時慌了,他大聲爭辯道:“我只是摸了瓜一下,沒有偷瓜!”
注1:今安徽宿松縣,屬於安慶市,在南宋時是一個產鐵的基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