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
這是她到這個世界之前,最後的記憶。
身體漂浮在空中,她拼命想要抓住什麼,可就算她拼盡了全力,也什麼都抓不住,從她手心中流過的,只有空氣。
她想求救,但其實她也不肯定自己那時候究竟有沒有喊出聲,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也太快了,快到她根本來不及拼盡全力求救,更來不及拼盡一切自救,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她希望自己在墜落的那刻看見了兇手,但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麼,那一刻的恐慌,讓她覺得一切都不真實。好像在那一瞬間,她看到了很多,又好像在那一刻,她什麼都沒有看到,甚至沒來得及看一眼當時的天,究竟藍不藍。
家就在前方,觸手可及的前方。
可她記得自己拼命揮手,卻永遠也觸不到了,永遠。
等待她的家人,她憧憬的明天,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場墜落中消失無蹤,再也尋不到了。
恐高?
她並不恐高,至少在今天之前,在崔遠揚把她拉到空中之前,她並不知道原來現在的自己,恐高。
鄭寫意一言不發地衝上長平王府的馬車,落秋落霞緊跟其後,她不說話,另外兩人也不敢出聲。
不過雖然她沒有說話,沒有吩咐去哪裡,但在她坐穩妥之後,落秋還是駕車離開了,目的地自然是長平王府,在裴崔遠揚查案的過程中,鄭寫意有好幾次都流露出想要回府的意思。
落秋的車駕得很穩,皇城內的路面也很平坦,沒有讓鄭寫意感受到不適的顛簸,便也沒有把沉浸在回憶中的鄭寫意顛醒,儘管那是她完全不願想起的回憶。
車廂中一片靜謐,只聽得到馬車跑在路面上發出的噠噠聲。
落霞見鄭寫意麵色不好,有些擔心,卻也不敢說話。
直到馬車顛了一下,鄭寫意這才回過神來,隔著車門朝車頭看了眼,但也沒說話。
落霞見狀立刻問道:“外面發生什麼了?”
馬車外面傳來落秋的聲音:“回郡主,有幾個孩童打鬧著從車前跑過,屬下稍避了一下。”
鄭寫意點點頭,忘記了落秋根本聽不到。但在這個世界上,主子問話,下屬得回答,若不回答就是犯上,而下屬說話了,主子愛理不理,卻都是道理。
見鄭寫意點頭應了落秋,順勢關切道:“郡主可有不適?屬下見郡主的臉色不太好。”
鄭寫意搖搖頭:“我沒事,只是被崔遠揚那傢伙給氣到了而已。”
說到這個鄭寫意心中就是火,索性不再想被人推下樓那件事,又鬱悶又憤怒:“要拉著人從牆上跳過來,他是不是得先通知我一聲,看我到底同不同意再動手啊。”
“郡主說得是,這個崔侯爺太過無禮了。”
落霞見鄭寫意氣得柳眉倒豎,趕緊給她倒了杯熱茶。
鄭寫意端起茶水猛地喝了一口,繼續抱怨:“而且就算是我要翻牆,我不是有落秋嗎?也輪不到他吧,真當我們長平王府沒有高手是不是!還有啊……”
在鄭寫意的罵罵咧咧中,馬車安全回到了王府。
王府中燈火通明,鄭寫意看到雕樑畫棟,豪華與風雅並存的王府,數十個僕人伺候她進門,淨手,拿出精緻的選單問她晚膳想要吃什麼,選單上的所有高階菜色都可以點,還不用給錢。鄭寫意立刻就把崔遠揚和墜樓這些事給拋諸腦後了。
是啊,現在的她要盡情享受這不勞而獲的奢華生活,才對得起自己莫名其妙跑到這裡來一遭啊。
於是乎,鄭寫意在僕人們的盡心伺候下,隨心所欲地吃了個大餐,又泡了個花瓣藥浴,還舒服地做了馬殺雞和美容護膚,穿上了皇家高定睡衣,昏昏欲睡地終於在她價值千金的大床上躺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