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斷裂。
可還是那句話,凡事有利有弊,人們總說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溼鞋,運輸人次太多的渡口,在基礎設施極其匱乏落後的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出意外在所難免,每年落水淹死的人實在難以計數,所以除了擺渡人以外,花園口還有個興旺的職業。
孟家父子的活動難度大大增加。
孟五爺將繩子捆在自己的腰上後,就這麼簡簡單單跳入河水中。
不瞭解這門‘手藝’的人,恐怕很難想象其中艱辛,撈屍人每一次跳入水中,他們都不確定下一秒還是否有命活。
而孟五爺不愧是行家裡手,很快他就浮出水面,揹著一具被活生生嗆死的屍體。
家屬看到屍體終於被打撈上來後都大鬆口氣,哭聲不再撕心裂肺,至少能入土為安了。
再次嘗試,再此斷裂。
入土為安是每一個炎黃人骨子裡的執念,不入這個土,死都不會瞑目,況且黃河水上時不時的飄過去屍體終究不好,因此撈屍人的存在有著絕對必要性,只是相對於擺渡人的細水長流,撈屍人的活兒沒那麼密,但賺的卻更多。
沒有勇只是賞的力度不夠大。
看多了,內心就會越強大越平靜,試想下總看到‘巨人觀’屍體景象,內心不強大的嚇都被嚇死了,所謂跳水懸繩的可怕就有這層意思在。
船隻靠近後,孟五爺的表情更加凝重,他冷聲道:“誰讓你們在這哭喪的?都是喝黃河水長大的不知道規矩?趕緊把人帶走!”
河面上波濤洶湧,河面下暗湧流動。
跟餓死一比,鼓起勇氣下水撈屍好像算不得什麼,換做別的行當更卷。
三不撈裡邊,今天三樣全部遭遇,撈了幾十年的屍體,頭回遇到三次繩斷。
水下沒法傳音,可神奇的是這句話後,孟五爺的第四次嘗試成功了,麻繩再沒有詭異斷裂。
擺渡人,也叫艄公。
甭管是真是假,雷雨天氣不過河本就沒毛病,又不是急著去投胎。
兩頭黃牛並不算是天價,但去年豫北豫中鬧了災荒,直到今年年初還有活不起的災民往外跑,所以兩頭黃牛在豫省絕對是稀罕貨,真不是普通家庭能出的起。
拳怕少壯棍怕老郎,年輕人衝勁起來了確實厲害,小孟在水中比他爹還靈活。
小夥子啞口無言,沒想到親爹竟然是為了這件事。
有自殺的,有意外落水的,也有謀殺的等等,每一次都讓撈屍人對生命有著更加深刻的認識,對人世間看不見摸不著的冥冥之力更加敬畏。
小夥子聞言渾身一機靈,心想那真是十死無生活不成了,頂多是儘快把屍體撈上來,不至於泡的面目全非。
年紀一天比一天大,這種機會以後就算還能遇到,身體也夠嗆能支撐的住,所以必須抓住機會把兒媳婦領進門。
而花園口南部又是中原大城四通八達,所以這裡的擺渡生意非常興旺。
地主老財家就另當別論了,越是到災年他們越富。
“不是!爹您瘋了?入這行的時候您千叮嚀萬囑咐,怎的您自己變卦了?不行不行!這趟活咱不幹了,讓那些要錢不要命的去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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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啊,一會兒都交給我,我下去用不一崩子就能上來,您老踏踏實實坐上邊抽菸。”
此刻木船差不多來到黃河的正中心,河面上的船隻並不多,因為但凡靠水吃飯的老人都清楚要變天了,穩妥起見不急於一時。
在撈屍人圈裡很忌諱家屬在事發地,尤其是事發水域上當場哭喪,不是說撈屍人都鐵石心腸不懂得共情,問題是共情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無數次的事實表明這種當場哭喪的,十有九八辦不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