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日熱過一日,鄉下的夜色總是美的動人,天上繁星似若銀河佈滿天際,月亮一彎鉤,似誤入水流。秦葶與何呈奕並肩坐在屋外,秦葶的頭歪在何呈奕的肩上,隱隱透著一股子花香氣。
她洗頭時都是用自己制的野花汁子,香氣不濃郁,透著一股子淡然,他難得愜意的將自己的臉頰貼到了她的發頂,享受著這難得的晏寧之時。
“啊,對了。”她似忽然想到什麼,騰一下坐直身子,自懷中掏出了個物件抵在何呈奕的臉前,“阿剩,這個好看嗎?”
她詢問時帶著興奮的語氣。
藉著月色何呈奕看清,這是一支珠花,俗氣的桃粉色被月光掛掉了一層色,顯得略舊,差勁的做工與他少年時見過的根本沒得比,若他沒記錯,就連宮女都不會戴這種成色的東西。
未等他說話,秦葶已經將這支珠花插到了髮間,本就墨黑似的發戴了這珠花,有一種突兀的喜感。
“好不好看?”她眼巴巴的望著何呈奕又問了一遍。
“好看。”何呈奕擺出招牌傻笑,表情真誠似真。
“這個花了兩文錢,我還挑了許久呢,”指尖兒輕撫上頭的花樣,因為何呈奕的肯定她眼見著更歡愉了,“不過這可不是拿你賺回來的錢買的,是我學著編了幾日的竹筐拿到集市上賣,掙了幾個錢。竹筐這東西真的不好編,加上我手藝不好,只能比旁人賣的便宜才勉強賣得出去。”
說到此,何呈奕才想起,前兩日她忙忙叨叨的弄了不少竹條回來,再垂眸看著她的指尖兒,上面也隱隱透著幾道口子。
她正是這樣一個人,一門心思的只想著賺銀子,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都樂意去試試。
“知道今日我為什麼買了一支珠花嗎?”她搖了何呈奕的胳膊問道。
何呈奕自是不知,懵然搖了搖頭。
只聽她微淺一笑,“今日是我的生辰,我十七了。”
她來的那年才剛剛及笄,一晃兩載,十七歲的少女,亭亭玉立。
何呈奕不講話,心裡卻似被人掀起了一層褶皺不得平整,自打他認識秦葶以來,她身上就沒有過一件首飾一件花樣,如今過個生辰,挑挑撿撿買了支最便宜的珠花,甚至沒吃上一碗壽麵。
“秦葶,聽人說生辰是要許願的,只要生辰這日許的願都能實現的!”何呈奕說道。
本以為她笑眯眯的又會說耕牛瓦房黑驢之類,倒不想,這回她又想起夢境裡的事,反而改了口,“若是天上的神仙能聽到我說的話,那便讓我的阿剩永遠陪著我吧。”
“一輩子陪著我。”她又抱起何呈奕的胳膊,頭枕在上頭,一雙似秋水般的眸子微微閉上,聞著不知名的花香,聽著忽遠忽近的蟲鳴。
頭一次,何呈奕竟覺著“一輩子”這三個字這般動聽,他喉結微動,僅從嗓間擠出一個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回道:“好。”
這句,秦葶沒聽到。
***
翌日當何呈奕醒來的時候,秦葶早已在灶間將早飯準備好,與平常無異,又是兩個野菜餅。
見他醒了,秦葶不忘拿出一件尚差幾針針線的外衫出來在他眼前晃晃,“阿剩你瞧,這是我給你做的新衣,待上了秋便能穿了,你喜歡不喜歡?”
她自幼在鄉間長大,從未有人教過她女紅,針線慘不忍睹,簡單的一件衣衫針角里出外進,可這卻是她用盡了全力做的衣衫。
何呈奕很是配合的笑笑,與她一般見了這衣裳雀躍歡騰。
這烏藍色的料子,是從前宮裡從來都見不著的,也唯有秦葶這樣的人才拿它當寶貝。
“還差幾腳針線,等今日你從鐵匠鋪做活回來我也就做完了。”她將衣裳疊好放在炕沿上,而後從鍋中取了那兩個熱氣騰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