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清楚他是386號,似乎在考試中聽誰說過他是一位狩獵能手。他走進廚房低頭就看到灰頭土臉的我正在地上刷碗,表情有半秒的怪異。
“要吃飯嗎?”我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勁,不就是洗鍋洗得手跟臉都是鐵鏽,怕自己的頭髮會掉到食物裡我還特意拿一塊白手帕紮起來,活似一個老媽子的形象。
386號伸手正了正自己頭上的帽子,從帽子裡延伸出來的兩團蓬鬆的爆炸卷也跟著動了動,有種說不出的喜感。他眼珠轉了轉看清楚整個廚房,然後伸手把一整籮筐麵包抱走。
我笑了笑繼續刷我的碗,邊刷邊聊天似的對那位抱走麵包的考生說,“也許你該留下來看看,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拿走那麼多食物一看就知道要自己獨幹,我覺得如果真有天氣異變,那麼現在出海可能會有風險。
可惜說完抬頭一看廚房空蕩蕩的,陽光依舊強烈溫暖,細塵在清晰的光線下像金芒一樣四處飄蕩。我將刷好的碗曬到陽光下,坐到地上開始挑菜葉,右腳站久了負擔很重。
我從某片菜葉裡挑出一隻蟲子的乾屍,邊挑邊想現在的年輕人都是不聽勸的,自強自立得讓人不知道該讚賞還是該衝過去給他一記爆栗子。
在刷鍋撿菜葉中時間過得特別快,早上到中午期間又有人逛到廚房裡來,看到麵包就抱走幾個,看到我就視而不見。
我有些無奈地撓撓頰,對於別人明顯的忽視一笑了之。然後把挑好的菜葉扔到乾淨的菜籃子裡。一旦做起清掃工作就閒不下來,撿好菜葉還想擦地板擦桌子,又很想擦洗舷窗上的陳年汙垢。
奇犽也進來過,那個一頭銀色頭髮的孩子進來時沒有任何聲音,每一個遮蔽陽光的陰影他都習慣融入其中。
我抬頭看到他時,他正在對籮筐裡的麵包挑挑揀揀,一臉嫌棄。還把一個麵包拿在手上,用尖利的指甲切開黑色的面□,一副“本少爺很挑食”的樣子去嗅嗅黑皮下的白色麵包屑,像是野外生物對待不明食物時的警惕。
很不容易才挑出幾個他看得順眼的麵包抱在懷裡就往門外走,我邊洗菜邊目送奇犽的背影,很淡定又把幾隻漏網的大青蟲抓出來放生。獵協的財務狀況是不是出問題,留下的食物都是菜市場人家賣完準備扔掉的貨尾。搞不好獵協僅僅只是僱輛卡車跑到鬧市的批發菜場,打著要餵豬的藉口免費向菜市場的賣菜老闆討來的,全是各式各樣的爛菜葉。或者惡劣的食物也是考題之一?
正當我費力從一大堆菜葉裡扒拉到三個正在發芽的紅薯,拿著小刀在刮皮時,走到門口的奇犽停住自己飄忽的腳步,他沉默地望著門外燦爛的陽光與低旋的海鷗幾秒,才有些猶豫地回頭瞄我。黑色的大眼因為他半眯著,又加上回頭角度的問題,形成一種很無語的藐視眼神。
我有些愣地讓他從頭打量到尾,這還是這個喜歡遠離危險的揍敵客家繼承人,第一次這麼光明正大地正眼瞄我。先前就算是在離他們最近的陷阱塔,他也從來都是斜眼看我。
“你要吃紅薯嗎?只有三個。”跟一個十二歲的小孩互瞪著有點奇怪,我看看手上被削得只剩下半個好的紅薯,才伸手遞向他,麵包太乾總要搭配點別的東西才好入口。
奇犽無語的眼神更無語,黑瞳不見就剩白眼。他很不確定地開口問:“你真的有……二十四歲?”
我安靜了一會,也用上一種不太確定的口氣回答,“是……是吧,快二十五了。”難道我不像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你二十五?雷歐力就是二百五。”奇犽轉頭低聲自語,渾身陰鬱不知想到什麼,然後走出去順便用力甩上門,把我的陽光關起來。
門外有人很快速地跑過來,是小杰那種比陽光活潑的聲音,“奇犽,酷拉皮卡叫我們過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