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一點一點暗下來,夕陽終於落到群山之後,夜幕降臨了。周圍現起了點點燈火之光,黯淡地,幾乎被人忽略過去。因為,此時天邊,一輪明月緩緩升了起來。清輝灑過,這一片冰峰山間,卻幾疑天上人間。
這片祭臺所在的廣場,清輝尤甚。細碎的流銀均勻地鋪在地上,被綁在祭臺邊上的那金衣女子,一身流瀉在清朗的月色中,如落了一身冷豔梨花,幽靜無聲。銀光落在她微闔的雙眼上,勾勒出細長睫毛的形狀。她孤零零地被綁在那裡,銀光染上衣角裙邊,顯出一份謫仙的氣度。只是那粗韌的古藤繞過雪白的頸邊,更顯得她柔柔弱弱,充滿了莫名的吸引力。
“呼——”在清寒的月色中,冰峰上的寒氣卻緩緩升騰起來。她輕啟粉唇,吐了一口氣,自己卻轉過頭去,見一群人在祭臺下慢慢聚集起來,為首的是穿乾淨葛布長衫的中年人,正是日間扯著細長聲音的那人。
他一眼見到被綁在祭臺邊的女子,眉毛一挑,“怎麼回事?”
“大當家說看住她,讓晚上……餵過神龍後,將她帶到當家房中去。”身邊回話的正是洛柏。他小心地加了幾句說辭,見那中年人“喔”了一聲,並未起疑,才鬆了口氣。
“動作快些,神龍應該要醒過來了。”中年人一揮手,洛柏就帶著幾人快步上了祭臺,忙活起來。幾個漢子使出老大的力氣,一點一點把青石板挪開,洛柏則把白天扛過來的麻布口袋鬆開,抖了幾抖,一股奇怪的臭味就慢慢傳來出來。
雲紫就著月光看過去,不意外看到那麻布口袋中抖落出來的,正是日間見到的被砍去腦袋的無頭屍體。洛柏手腳並用,把那幾具屍體踢到一旁堆起來。這一番動作,卻頗費了些力氣。等他把這些早已僵硬的屍體堆好,那幾個漢子剛將青石板下下來,原地卻露出一口華麗的井。
雖然被綁在祭臺邊上,但云紫明顯能感覺到,青石板一除,那井中卻冒出汩汩的水花之聲。天上的銀月照著這片祭臺,那口華麗的井越發顯得神秘而悠遠。
她很有心去看看那口井,只是被綁著,不得動彈。而那汩汩的水聲一起,祭臺上的幾人明顯臉色大變,洛柏悄悄一揮手,招呼幾個漢子從邊上慢慢溜下去。雲紫卻傾聽著那井中越來越大的聲響,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時有些神迷。
祭臺下中年人早已帶了人退到後面的樓閣中去了。他們小心屏著氣,不敢發出一點響聲。只是驟然身後傳來一陣怒喝,“我說把人看住,沒說是放著喂神龍”中年人正要發怒,只是一聽聲音,連忙躬下身子,轉頭致意,果然見洛桑籠著黑色披風,正怒氣衝衝地走過來。
“大當家”他連忙行禮,又一指祭臺,“祭祀……已經開始了。”
果然見天空中驟然颳起一陣大風,那井中水聲汩汩,越發大了起來。而祭臺邊上那青絲被吹起的女子,卻愈發顯得單薄起來。月光很亮,將她淡漠的神情照的一清二楚。就是這個時候,所有大男人都小心屏氣,她卻……不在乎。
風也好,月也好,井也好,即將出現的……什麼神龍也好。她的生命是不是受到威脅,她是不是即將死去,她都不在乎。她就彷彿始終呆在另一個世界,居高臨下地望著這一切。
這女人憑什麼這麼坦然?憑什麼這麼不在乎?洛桑搞不清楚,卻很是不喜歡這種感覺。對於他來說,就是這傳說中的神殿也被他們霸佔了來當成山頭,還有什麼不可以為他所有?他天生應該是攫取一切的,這女人……憑什麼可以例外?
他隨便往身邊一人指去,“你,去把那女人給我放下來。”被指著的那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滿臉懼色的往祭臺而去。洛桑在後面加了一句,“麻利點神龍要出來了”
那人臉色一白,卻不敢違揹他的話,加快了步子,往祭臺而去。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