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提過讓離朱負責的事情,卻仍然有事沒事就到她府上報道。離朱特意讓沈秋實做了個類似打卡機的東西,和忘川打賭,看羅瀟湘到底能不能得個全勤獎。
沈秋實仔細研究過羅家送來的謝禮,普通金銀珠寶自不必說,單就那百斛夜光葡萄酒、二十尺金絲鮫綃、十數顆同等大小的夜明珠……便斷不是尋常富貴人家送得起的。
瓊華羅家……
離朱也曾想找人探探羅瀟湘的底,但後來轉念一想,有本事的是她家荼靡,她自己沒錢沒勢,人家要她一條命也不過是動動小手指的功夫,又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呢?
於是也樂得糊塗。
時間長了,她也覺得羅瀟湘只要不說渾話,不惹她家荼靡生氣,倒是個很好的朋友。不僅待人接物方面溫婉大方,知識面也很廣,曆法、藝術、宗教、軍事、農商、朝政……呃,不議朝政。
凡是離朱能說得出的,羅瀟湘幾乎都有涉獵,而且每次談笑風生之後,都會自謙淺嘗輒止。他如果是淺嘗,那離朱就還停留在銀河系以外某個鳥不拉屎的星球……
唯一讓離朱擔心的就是有一次撞見了羅瀟湘和荼靡單獨相處。兩人似乎正說了什麼,見她來了便同時沉默不語,臉上表情極其詭異。
那天晚上,離朱很懇切地找荼靡探討了一下男女性取向的問題,詳細解釋了男男之間的可行性以及相關危害,並且告訴他自己雖然不會歧視同性戀人,但是很介意被人當幌子用。
然而,隨後就被化身為狼的某人壓到第二天中午還渾身痠痛得起不來床……
五月份的時候,瓊華城內多了一間醫館,名為“淺草堂”,對外主事的是離朱,坐堂醫病的卻是荼靡。
荼靡的身份並未公開,眾人只知他是淺草堂掌櫃的夫婿。凡來過的病人都說那裡的坐診大夫有天人之姿,紅衣勝火、薄紗覆面,一雙鳳目似笑非笑,隱約可見的唇邊噙著萬種風情。
淺草堂每月只在逢五的日子收治病人,每日十人,卻總能藥到病除,因此沒過多久便聲名鵲起。不單西蜀國內,連東越、南梁,以及更偏僻的北秦,都知道了與醫仙荼靡合成“杏林雙葩”的瓊華紅衣。
白琥珀每月十五都會到淺草堂,在荼靡診治病人的時候陪離朱聊天,或是什麼都不說,只是靜靜喝茶。當初白雲城被人滅門是因為出了內奸,如今他已重整舊部,並報了血海深仇,剩下要做的就只是重建白雲城而已。
那個人,真是奇怪的女子。
當初他用“女寵”這個字眼羞辱她,她卻不以為意,其實只要說出荼靡身為男子的事實,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可她卻只會傻傻地維護荼靡,全不在意別人怎樣說自己。
後來他鼓起勇氣,向她吐露心聲。她沒有明說,更沒有因此而看不起他,只是用最委婉的方式拒絕了他。也許她並不知道,在這個時代,一個男子主動求愛是要揹負多麼大的恥辱。
再後來,她糊里糊塗隨荼靡來了瓊華城,又糊里糊塗為荼靡開了醫館,並忙裡忙外、樂此不疲。她難道真的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得尋常女子萬萬不會同意自家夫郎拋頭露面?
而如今,她就坐在背光的角落,手捧青瓷茶盞,唇角微微上揚,淡泊的眼眸中籠著一層幽光,竟會給人一種似遠而近、似是而非的錯覺。她明知他對她有愛慕之心,卻仍像朋友一般與他靜坐品茶,態度不卑不亢、親疏有度。
時值盛夏,陽光掃在深淺不一的樹葉上,留下幾縷斑斕的倒影。碧紗窗下新蛛畫網,遠處高柳蟬音空幽,泉眼上盛開的白蓮亭亭玉立、週而復始,永不凋謝、永無衰竭。
後園正在醫治的是最後一個病人,等一下荼靡出來,他也該走了……
白琥珀低頭看了看杯中的茶葉,已添了三次水,早沒了香氣,卻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