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去扶他坐好。“委屈你了。”
他淺淺一笑,霎那芳華。“公子擔這麼大幹系救我,沉香哪敢覺得委屈?”
那眼彷彿長在我身上一般。“公子當真膽識過人,倉促間還能想出這樣的法子。”
我用指腹蹭蹭鼻尖。“只能糊弄一時,算不了什麼。”
這床能有多大,藏了那麼大個人,如果不把來人注意力引開,怎麼躲過有心人的眼?
故意遮擋暮言的臉,就是為了讓那劉御史心中起疑,引他上來查探,一旦發覺不是,念及自己逾矩,定必不敢多看。
就鑽了那麼點空子。
“公子放心,我稍事歇息,一定儘早離開。”朱沉香低聲道。
“不用急,這次沒有收穫,量他不敢查第二次。而且他們眼見你進來相府,定必不死心,多半差人在外埋伏,倒不如先在這裡躲幾天。”
朱沉香垂首不語。
我想了想,別是這人誤會我要趁火打劫,就笑道:“沉香君放心,我這別院另有廂房,其軒不才,不會騷擾於你。”
朱沉香扯下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笑意。
“公子說笑了,風塵穿梭之人,清高不過是一個幌子。是我沒資格沾染公子才真。”
見他表情悽然,我不由心裡一軟,走近幾步。“沉香,”伸手想放在他肩膀,又想起女尊國的禁忌,半途收回。沉吟一會,找不到安慰的句子,只好說了聲,“安心養傷吧。”
他嘴唇動了一下。“公子不問我是否真是刺客,又為何要刺殺來使麼?”
我淡淡道:“你想說我就聽,不想說就不說吧。”
回頭吩咐早穿好衣裳靜立在旁的暮言。
“這幾日你幫我照看朱少爺,對外只說是伺候了我。我自會跟母親稟報你伺候得不錯,所以留你幾日。大家各取所需,只要不多話,少不了你的賞。”
暮言默然鞠禮。
這人挺上道,若不是他,今日也過不去這一關。
正想著如何安排,突聽到門外兩下輕叩。
又是誰?
我心中一驚,示意暮言上床躺著,遮好朱沉香。
自己慢慢走過去開了門。
月色清涼,照的一院銀白。哪有半個人影。
再低頭,卻見地上擺著兩個小盒。
俯身撿起,還未開啟,先聞到一股熟悉的藥味,竟是上次謝清流給我敷過的傷藥。
再開啟另一盒,色如琥珀,是上好的止血凝膏,卻是相府裡的出品。
心中念轉,不知是澀是甜。
呆了一陣,進屋。把那止血藥給了暮言,囑咐他給朱沉香敷上,自己拿了剩下那盒另找一間廂房歇了。
躺在床上,以指沾藥,撫上腰際傷處,此刻淤青已淡了不少。清涼柔潤的觸感,不由讓人想起那日敷藥的旖旎風光。不曉得謝清流發現靈藥被盜時,會氣成什麼嘴臉,那模樣肯定好笑,只可惜我看不到;而後又不免回想起之後與小四那一番纏綿,竟覺面紅心跳。手情不自禁摸上心口。輾轉半日,方昏然睡去。
第二日晨起,我就囑咐了何求,沒事不許人進我的院子,飯菜也著小子給我送進屋裡用。
府裡眾人只道我得了新歡,日日在屋裡縱情聲色,不思外出。
本來我今日打算去找姬少陌敘話,順帶請罪安慰。不過現在屋裡有個見不得人的病人,也只得罷了。反正不幾日就要啟程送親,姬離遠嫁,小九想必也會在場,到時候見面再聊過了。
照顧合宜,藥好,伙食也不差,養得幾日,朱沉香的傷就大有起色,已經可以下地自行走路。
說起來這全靠暮言細緻審慎的伺候,我會是會,到底沒什麼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