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炎定神鬆手,將他推開。
「天快亮了,我只是好心來叫醒你!」宋元白翻了個大白眼,扭了扭生痛的手臂。
祁炎從小榻上起身,揉了揉眉心。
昨夜他心神不定,滿腦子都是紀初桃水潤微顫的眼眸和溫柔的女兒香,原以為將心事藏得很好,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動搖,卻被宋元白一語戳破。
祁炎自小就是個自製到近乎可怕的人,他不允許自己有超出掌控之外的發展,索性留在酒樓過夜,沒有回公主府,藉此平復躁動了一晚的心神。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連素來只有黑暗血腥的夢裡,也會出現那樣熟悉溫軟的女兒香。那塊窮奇墨玉是祁家的命門,他絕不可能贈給任何一個女人。
「下一步你打算如何,總不能一直呆在這兒罷?」宋元白打斷了他的思緒,好了傷疤忘了疼,又開始笑吟吟打趣祁炎,「要麼,咱們換條路走?昨兒夜裡,你可是連夢裡都喊著殿下的名字呢!」
祁炎一頓,隨即冷嗤:「我從不說夢話。」
見沒有詐到他,宋元白頗為無趣地撇撇嘴。
不過,宋元白的話卻像是投石入水,在祁炎的心中盪開些許暗流。夢裡祖父的死和溫軟的香交織,一冷一熱,拉扯著他的思緒。
祁炎握緊了手指。
片刻,再睜眼時,他已恢復了冷靜。
「計劃不變。」祁炎站起身,順手取了搭在榻沿的外袍利落穿上,矯健的身軀在黎明晦暗的光線總顯得沉穩有餘。
宋元白欲言又止,最後只長長嘆道:「好罷。不過,我建議你與三公主的關係可以稍微緩緩,儘量減少與她相處的機會。」
祁炎穿衣的手一頓:「為何?」
一提到感情攻略,宋元白自是說不完的怪招:「我問你,昨夜三公主有無對你含情脈脈,舉止比往常親暱些?」
祁炎沉思。
回憶起那雙握住自己的細嫩小手,以及她注視過來的那雙通透眼眸,祁炎的手指無意識屈了屈,聲音啞沉幾分:「嗯。」
宋元白頷首:「這可是個好兆頭!證實你已在三公主芳心中留下了一席之地。」
「那為何不乘勝追擊?」祁炎輕輕皺眉,定神斂心,自覺在宋元白對面盤腿坐下。
熹微的曙光透入窗欞,照在案几上。兩人就像是在傳授絕世兵法的師徒,嚴陣以待。
「兵法有雲,以退為進,以守為攻,用在感情上亦是同理。若持續不斷取悅三公主,她便會將你的好當做是理所當然,而不加以珍惜,這樣,你就已然落於被動局面,難以施展咱們的最終計策。」
宋元白下意識摸著下頜,侃侃而談:「所以,你要在『趁熱打鐵』之後,再冷落三公主一段時間,哪怕她抓耳撓腮地問你為何不理她……」
「她不會抓耳撓腮。」祁炎打斷他。
紀初桃永遠都是優雅靈動的,站在哪兒都是一幅美畫,絕不會做出有辱斯文的動作。
「……那只是個譬喻,不重要。總之你一定要穩住,待三公主失落之際,你再去尋她,給她一個小小的驚喜,讓她的心緒為你一個人起落。」
宋元白一錘定音,「這就叫『後發制人』,俘獲芳心。」
「……」祁炎漠然看著宋元白,問道,「你用這種爛招騙了多少姑娘?」
宋元白一噎,揉著鼻尖,眼神飄忽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在意這些作甚!若心軟,只會一敗塗地。」
不過經過宋元白這一番歪理打岔,祁炎夢醒後的那種沉鬱情緒倒緩和了不少。
他倒了杯茶飲盡,將茶盞反扣在桌面上,起身道:「走了。」
「對了,險些忘了正事!那邊尚在等你回復,你決定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