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每一株,都是去年祁炎親手為她栽種的。
他說過,以後每年的春日,自己一推窗便能看見他手植的桃花蔚然。從此花開花落,年年歲歲都能念著他……
他做到了。
花香縈繞鼻端,紀初桃心中也充斥著柔軟的暖意,洗去一身疲乏。妝扮過後,換上茜紅的織霞禮衣,紀初桃便趕在慶功宴前進宮,先去拜見了大姐紀妧。
……
酉時,承平長公主府。
日落西山,暮色漸漸侵襲京都街道。春寒料峭,當風吹散陽光的溫度,四周又變得冬日般陰冷起來。
一襲胡裙的明珠郡主還站在紀姝的府門前。
秋女史說了,待她同二公主問了禮,方可回館驛歇息。
紀姝以病推脫,很顯然,並不打算見她。
明珠郡主又冷又餓,站得腿都麻了,眼眶也泛了紅,卻仍倔強地挺胸並足,保持著北燕貴族最後那點兒的尊嚴。
身後傳來輕穩的腳步聲,繼而肩上一暖,一件帶著男人乾淨檀香的斗篷罩了下來,溫柔裹住她微顫的肩頭。
明珠郡主詫異扭頭,於矇昧的暮色中看到了紀琛乾淨的笑顏。
明珠郡主壓抑許久的眼淚終是忍不住,吧嗒落了下來。她狠狠一抹眼睛,死命推開少年,以漢話道:「狡猾的中原人,誰要你貓哭耗子假惺惺!」
紀琛被推了個趔趄,也不惱。他眼中倒也不是什麼深沉的愛意,更多的是憐惜,好脾氣地為郡主重新系好斗篷:「京都濕冷,當心著涼。」
說罷,紀琛頂著異族姑娘要吃人的怨憤目光,並肩站在她身側,低聲穩重道:「我陪你一起站。」
……
一入宮,紀初桃便發覺宮中的氣氛有些許微妙的不同。
長信宮按照紀妧的喜好換了不少新面孔,之前一直跟在紀妧身邊服侍的某位大宮女卻忽然不見了蹤跡,身邊只剩下秋女史一人。
紀妧照舊一襲深色的大袖禮衣,施了薄妝,冷靜威儀,只是身側屏風後的案幾空蕩蕩的,已許久不見紀昭學習批閱。
紀初桃覺得大姐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又說不出到底何處不同,只憑空察覺一股好大的威懾力排山倒海壓來。那股清冷的氣勢只有在遇見紀初桃時,才稍稍收斂了一些。
紀初桃在進宮前,已聽侍從簡單說了些這幾十日以來宮裡的變故。
小皇帝突然病了,已許久不曾臨朝。朝中大臣明面上不敢說什麼,但私下卻是議論紛紛,揣測頗多。
紀初桃猜到了些許內情,只是不敢、也不願深究。她看著紀妧少有的紅妝,遲疑福禮,關切問:「大皇姐,你還好麼?」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敏感通透,總能察覺到細微之處。
紀妧稍稍收斂了氣勢,鳳眸微瀾起伏,未等紀初桃細思便歸於平靜。她朝妹妹招手,放緩聲音道:「本宮挺好……倒是你,過來讓本宮瞧瞧。」
紀初桃依言過去,如往常那般坐在紀妧身側。
紀妧眯眼打量片刻,隨口道:「似是瘦了些許。」
她難得說兩句與朝政無關的話,紀初桃不好意思地笑了聲:「沒有瘦,只是減了春衫,看上去單薄了些。」
在北疆時,祁炎將她伺候得很好,哪兒都沒餓著。
想著,紀初桃心口一燙,想到接下來要坦白的話,不由輕輕攥起袖子。
紀妧看著她,等了片刻,似笑非笑道:「出去這麼久,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本宮說?」
紀初桃眼睫一抖,險些以為紀妧看透了她的心事。
雖說祁炎說過等他回來,自會處理兩人的終身大事,可紀初桃始終覺得,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她沒辦法躲在祁炎身後做膽小鬼,將自己的那份責任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