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潮海般的歡呼聲中,她學著祁炎的樣子,與他並肩舉起酒碗,對著天地舉盞,而後仰首一飲而盡。
馬奶酒帶著奶腥味,入口酸甜醇厚,明顯不同於中原的酒釀。紀初桃捧著臉大的碗小口小口飲下熱酒,熬過最開始的不習慣,濃鬱的奶香便於齒頰溢位,口舌生津。
飲下第一碗酒的時候,紀初桃悄悄瞄了眼身側祁炎仰首滾動的喉結,心被填得滿滿當當的,想道:若是大姐知曉她自作主張在塞外與祁炎成了親,定然很生氣。
可是她並不後悔,如果每個人都值得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那麼就原諒她這一次叛逆。待回到京都,她親自向大姐請罪……
第二碗馬奶酒飲下,熱鬧的燈火中,祁炎端碗,睨眸凝望著身邊紅裙艷麗的少女,眼神溫柔得彷彿一頭被馴服的狼。
那是他的妻,是新婦,亦是他要用一生去追逐守護的女子。即便沒有三書六禮,沒有紅妝鋪路,即便只是曇花一現的過家家……
今夜良宵三碗酒,自此生生世世,他亦會把命都給她,為她所向披靡。
第三碗酒,祁炎溫柔地扳過紀初桃的身形,引導她與自己相對而立。
舉碗對飲,禮成。
眾人歡呼,自發圍著這對被天神祝福的新人,手拉手載歌載舞。
後勁兒上來了,紀初桃辣得吐了吐舌頭,唇上沾染些許淺金的酒漬,在火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
祁炎的唇色也因酒意而泛起血色,比平日更多了幾分俊美。他目光灼灼地抬手,略微粗糙的指腹輕輕替她抹去唇上的水漬,姿態灑脫而又撩人。
也不知是因為醉酒還是羞怯,紀初桃的臉頰連著眼尾皆泛起一層艷麗的桃紅色,抹了胭脂般可人。她也笑著抬手,輕輕替祁炎拂去肩頭粘著的紙屑。
祁炎捉住了她軟若無骨的腕子,細細摩挲,輕輕捻著,聲音帶著酒意的沙啞,確認般問道:「知道我們在做什麼麼?」
紀初桃面紅耳赤,眼睛卻很亮,頷首道:「知道的,成親。」
祁炎對這個答案甚是滿意,低笑一聲,忽的摟住紀初桃纖細的腰肢將她高高舉起,當著眾人的面玩鬧般轉了一圈,復又放下。
雙腳離地的失重感刺激無比,紀初桃的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還未緩過神來,又被祁炎大力擁入懷中。
「我們成親了,殿下。」他們在人群鼎沸中相擁。
祁炎自顧自悶笑一聲,極盡愉悅,扣著她的後頸低語:「大殷的三公主殿下,是我的女人。」
低啞醇厚的聲音撩過,紀初桃從心尖湧上一股酥軟,幾乎被祁炎強勁如鼓的心跳震得耳朵發麻。
凜風拂過,雪無期而至。
塞外的雪不似中原輕柔,而是厚重凌厲的,伴隨著呼嘯鋪天蓋地席捲,不一會兒便讓人的眉梢鬢角染上霜雪。
花燈吹滅了幾盞,祝神節也到了尾聲,祁炎拉住紀初桃的手,任憑熱度隨著指尖攀爬,暖上心窩。
祁炎眉毛眼睫上凝著雪花,看上去冷硬而又凌寒,可偏偏眼神溫和恣意得能滴出水來。他重新蒙好紀初桃的面紗,遮住那張過於招搖美麗的臉,這才揚著唇線道:「走,找個地方避雪。」
二人去了一家客棧。
彌城的客棧皆是土牆砌成,只二層樓高,看上去又矮又厚重,其貌不揚。然而推門走進大堂中,便被撲面而來的酒肉香和歌舞聲籠罩,熱鬧靡麗不似凡間之物。
賣酒的胡姬掃了眼祁炎頸上的白絲巾和紀初桃手中的花球,隨即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熱情向前朝他們躬身行禮,用胡語說了句什麼,隨即招手示意他們二人上樓。
胡姬將他們領去二樓最裡間的大廂房,推開門,只見花枝燈盞明亮如晝,波斯地毯一直從門口延伸至輕紗